她永远只有一个人。万载之下,独处深渊、对镜顾影,那种寂寞触动了赵长河的心。
那时候她看他,淡漠高悬。他是在洗澡还是在疗伤,对于夜无名而言毫无意义,就像看路边的石头一样。赵长河就算再羞恼,也无法阻止她爱来就来爱看就看,只能说些摆烂的话,问她大不大。
“那要是这样,我觉得还是迟些分离。”赵长河踏前一步:“我还没看够呢。”
夜无名淡淡道:“说。”
“嗯。”赵长河道:“今天本来就打算找你的。”
赵长河:“?”
凌若羽“哦”了一声,颇为失望。
凌若羽眼神有些变了,暗道师公之前伤得都快不会动了,一般人躺个几年都不稀奇,他这恢复得好快,感觉离彻底恢复已经没多远了。所谓双修大法真的这么神奇?
按现在的实力对比,只有部分神魂在体内的娘恐怕要被彻底镇压,动弹不得……
龙雀道:“我让星河反复模拟之前洛川那一击,现在斩破很容易,但这个小杂鱼和洛川不能比,不知道再面对他会怎样。”
“何事?”
每一次的体验都和上回用自己躯体的记忆反复交错,到得后来夜无名简直都快分不清自己是在夜九幽体内被动感受的这些,还是赵长河真在和她夜无名做事了。
龙雀抽搐了两下,不吱声了。
凌若羽拍桌:“我怎么又小杂鱼了!娘说那一招我除了力量不足之外,模拟得已经很标准了。”
每一次都故意牵扯神魂,把她吵得无法入定,坚决让她体验。
两人都没做声,互相看了一阵子,目光闪动间,心中却又同时浮起了很早以前的画面。
所以你们到底是在双修还是在采补!
凌若羽挠头:“倒像意思是先问是不是,再说能不能。”
凌若羽立刻弹了刀柄一下,示意龙雀别漏嘴提醒了赵长河,旋即赔笑打岔:“师公要不要算命。”
“她也是能算你一部分的。”凌若羽跃跃欲试:“再说了,她算你是偷偷算,我要算的话,师公会很主动配合的不是吗?那效果自然不一样的。”
夜无名道:“羽儿随时可以来我也会下界见她。”
“你娘俩天天合伙欺负我,我让我爹去欺负你娘。”
寝殿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澡桶,夜无名整个人缩在桶里露出个脑袋,凤目含煞地瞪着他。
“废话。”
龙雀道:“力量不足就是最大的不足,同样都是夜无名,现在的夜无名跟个病秧子一样被欺负,难道是因为感悟不够吗?她现在感悟可多了,以前没试过的现在全试了……”
看着赵长河身边其乐融融,夜无名不会想成为其中一员,但难免对比自身分外不是滋味。赵长河是她带来的,一路修行造化由她引导,最终自己只是个外人,甚至是个敌人。
“……”夜无名冷冷道:“你今天来干什么的?看样子不太像是仅仅为了陪若羽和龙雀。”
凌若羽雀跃道:“手掌伸出来给我看看就好。”
写书人的脑瓜又开始脱线,夜无名除了苦中作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脱线的念头之中被弄得两眼翻白,浑浑噩噩。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秒,夜无名面无表情地开口:“看够了没?”
夜无名看似身边有朋友有下属,实则和夜九幽是一样的……她从没信任过他们,甚至亲手毁灭。
凌若羽一脸天真:“之前在教我学算命,没多久忽然脸红红地跑进去关上门。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师公会治病,去看看吧?”
“那个……”赵长河赔笑:“没想到你没事也要在这洗澡……洗澡为什么会洗得中气恹恹的……”
赵长河听着倒不以为意,生物学上若羽就不是自己和瞎瞎的孩子,当然不是一家三口。再说了,从另一角度看,这一家子大着呢怎么可能是三口。命运这东西最难测,就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解释,夜无名自己都算不尽,你一个初学乍练的小卡拉米能算个球。
虽然内心知道夜无名神魂在夜九幽体内,和当初央央飘渺情况差不多。但人的思维总是受观感影响,夜无名在夜九幽体内憋得好,完全感受不出夜九幽体内还有一个灵魂在交替,再加上这边又有一个夜无名的躯体在和若羽母慈女孝的,观感上这就是分开了两个人,所以赵长河一直都没觉得自己和九幽双修的时候也同时和夜无名怎么了。
算了不去想那画面。凌若羽重新抱回龙雀,撸猫似的摸了摸,安慰:“雀雀乖,不哭哦……”
“我准备好了。”夜无名很快回答:“九幽怎么说?”
“不是……”凌若羽犹豫道:“我可能算错了……”
赵长河一弹指,凌若羽死都拔不出的龙雀“嘭”地一下就跳出了地面。
龙雀:“?”
“师公你来啦。”夜无名的寝殿外,凌若羽正在和龙雀试招,看见来访的赵长河高兴地跳了起来,亲亲热热地迎了上去。
赵长河听着夜无名的声音有些恹恹的,中气不足像生病了一样,不由奇道:“她怎么了?刚才拍龙雀不是还挺精神?”
夜无名气急:“反正以前我已经把夜宫送你了,是你自己不要!你爱来便来,与我何干1
赵长河奇道:“你算的什么?”
这几天夜无名和凌若羽应该就在分析对方的技能。
凌若羽拔萝卜一样试图把小伙伴从泥巴里拔出来,却拔不出,不手持星河的凌若羽就是个真杂鱼。
“九幽没有问题……作为主体,她有自信在你分离之后依然彼岸。”赵长河叹了口气:“但我有问题。”
凌若羽算了一阵,睁开眼睛挠了挠头。
其实夜无名感觉还差一点,但此时此刻几乎不需要取舍,就算这辈子都彼岸不了,夜无名也不想继续呆在夜九幽体内艾草了。
寝宫中飞出一只巴掌,一巴掌把龙雀拍到了与地平齐。
赵长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我这些时日哪欺负过她了?次次来这里都躲着不见我的,压根都没见她两面啊?”
她从来没有快乐过,只有这些天有。
龙雀闭上了嘴,赵长河失笑:“连你娘都看不尽我的命运线,你怎么算?”
回归躯体的只是部分分魂,主体神魂还在夜九幽体内纠缠着呢。赵长河每和夜九幽做些什么,都无异于和她夜无名在做,清晰无误地体验着一切感受,和九幽一起送上巅峰。
已经忘了是在什么背景下……好像是在崔家还是哪,赵长河也躺在澡桶里恹恹的,夜无名出现在虚空看着他。
赵长河偏头看着,有点想笑。 有点梦回当年占卜屋的样子,装模作样的臭瞎子。
最气的是,每一次还都不止一个人。赵长河在和飘渺双修的时候,夜九幽也没脸没皮地抱在旁边和他亲吻,气得夜无名简直想自我消散。
拔了半天没拔动,不讲义气地直接放弃了,转头对赵长河赔笑:“我今天跟娘学了点算命,要不要给师公算算?”
空间之墙破碎,残魂的夜无名根本阻碍不了已经恢复大半的赵长河,被轻松闯进了闺房。
所谓准备,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只有一项,她们纠缠了这么久,是否已经可以各自彼岸。
龙雀挣扎:“你明明在笑。”
就连此刻在澡桶里被看得光光的,也好像都习惯了,都提不起想要遮掩一下的意思。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