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你这儿这么多次,还从没见过你泡茶。”鹰司狩倒是一点儿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屈膝坐了下来,“水温高了,不能用沸水直接冲泡,你这样会把茶叶的鲜美全都泡掉。”
“我不太喜欢喝茶,太苦了。”墨轩钧拎着那把漂亮的紫砂壶乌龙入海,将清亮的茶汤缓缓注入两人杯中,“小时候因为总是要帮那些叔伯长辈泡茶,所以被我父亲逼着学了几次茶道,那一套流程真是既复杂又繁琐,记得我脑袋疼。”
鹰司狩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手里的茶杯,上好的玲珑瓷,瓷质清晰细腻,雕刻技艺精巧,栩栩如生,整个胎体薄如蝉翼,在灯光底下有雕刻的部分晶莹剔透,透光均匀,而没有雕刻的部分则雪白如骨,果然不愧是墨轩钧的东西,样样都是上好的:“所以你就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泡茶了。”
墨轩钧冷笑了一声:“不,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以后要让别人帮我泡。”
“那恭喜墨总啊,墨氏集团的生意做得这么大,手底下这么多合作伙伴和代理商都得上赶着讨好你,别说是让他们泡茶了,让人家跪下给你磕头也没问题。”鹰司狩说话的声音隐隐压制着怒气,“就是不知道有的人生意做得这么大,却连妻子都保护不了,到底是无能还是无心?”
“那你觉得我是无能,还是无心呢?”墨轩钧面无表情地把茶杯往鹰司狩面前推了推。
“我觉得你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你明明可以送她走,为什么不这么做?”鹰司狩的脸色十分难看,苍白的肌肤在怒火的衬映下染上了一层灰白,“你应该很明白,谭心芮这次来势汹汹,甚至不惜害了这么多条人命,绝对不可能会善罢甘休。你要是一直把语轻留在身边也就算了,偏偏要把她送到那种与我们所有人都隔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墨轩钧,你是不是跟谭心芮传统好了,故意想要借刀杀人,顺理成章的摆脱语轻?”
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鹰司狩还没说几句话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今天又降温了,这个气候对你来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一把刀在肺里乱割吧?”墨轩钧的眼神忽明忽暗,晦涩难辨,“即便这么难受也一直不肯回霓虹,士为知己者死,你跟语轻果然是知己。”
“就事论事,别想跟我转移话题。”鹰司狩冷冷的加重了语调,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语轻那边我也会赶在警察局把人带走之前秘密送她出境,鹰司家族虽然不像路易家族那样拥有自己独立的领土和封地,即便连皇室都无权过问,但以我们在霓虹的势力,如果想要悄悄藏一个人,那就一定有绝对的把握让她人间蒸发。如果你还是个男人,那就尽早兑现你跟我的承诺,彻底击垮谭家,把她接回去。”
墨轩钧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我要是做不到呢?”
鹰司狩倒是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不妥,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掷地有声:“在确保语轻彻底安全之前,人我不会还给你。她在霓虹会生活得很幸福,她现在有的,以后也会有,现在没有的,以后依然会有。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墨轩钧简直气到连指尖都有点发颤,从什么时候起这些赫赫有名的大家族继承人都开始这么厚颜无耻了,连抢人家妻子这种话都能说得如此正义昭彰。
幸亏自己对语轻向来掏心掏肺,从无半点亏欠,不然鹰司狩这家伙估计还得自己为自己写本自传,名字就叫《我和那位包办婚姻下被我解救的少女》。
墨轩钧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在做梦。”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鹰司狩苍白的肌肤和银色的短发格外与众不同,让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彻骨的凉意,“我的人现在已经在往医院后山去了,说起来还真的得多谢你,要不是你为了缓解自己心里的负罪感在这个时间点上放语轻出去打雪仗,医院里守着那么多暗卫,还真挺让我头疼。”
“我知道。”墨轩钧用手指轻轻扣动着桌面,每一次敲打发出的声音都像是在鹰司狩心弦上跳舞,“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间点让语轻去打雪仗,总不会是因为今天刚好下雪吧?”
鹰司狩没想到墨轩钧哪怕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居然不惊慌不失措,而且还有条不紊的拿语轻当起了棋子:“你这是在引蛇出洞?她今天晚上就要被送进警局了,在此之前居然还要再利用她一次,墨轩钧,你可真是够狠的。”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墨轩钧依旧还是那样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整个人随性地往后靠了靠身子,将上半身的重量转移到那把古朴而又简约的红木座椅上,然后低头看了眼手上精致的腕表,“刚好离天黑还有五个小时,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今天到底会有多少波人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