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人如其名,那般俊俏雅正的一个人儿,往日她都只能远远的看着,近一步都要鼓足勇气,不敢亵渎分毫,现在她居然能够真真切切的拥有他。一想到他在她脸颊上方浓重的喘息,迫切的索取,她就止不住的发颤。
“想什么呢?”耳后忽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她睁眼,看到君梨的脸映在镜子里,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没……没想什么啊。”她支支吾吾,慌的不行,只怕被她看出破绽。
“叫你洗漱你到现在也不动,唉,我还等着你去搭把手,给王嬷嬷擦一擦呢。”老婆子身躯肥胖,她一个人实在搞不过来。
“什么时候她成我们主子了!”云裳不由的撇嘴。
“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她也并非十恶不赦,咱们也是举手之劳。”君梨叹了口气,直接上手给她拆了发髻,一边又道,“一会尹茹过来你千万别走,若是旁人盯的紧你要帮我打打岔。”
云裳知道她是要问那个药的事,“小姐,你还是决定离开吗?”
“嗯,不离开就会死,昨日你也看到了,那人布局如此之密,我们差点就跑不掉了。”
说到那人,君梨的心痛了一下,随之就是愤怒。从外面回来之后,她一直在反复推敲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莫要冤枉了他,可是种种迹象表明除了他再无别人。
他能调动思梅园的管事夏嬷嬷并为她善后,否则人家不会跳出来指认她。素不相识,栽赃陷害,没有一定的利益谁会去做?春喜就更容易指派了,签了死契的一个小丫头,他能掌控她的生死,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她之所以否定了方氏,是因为在采薇厅方氏初时确实足够仁慈,并且想要帮她的心一目了然。如方慕颜所言都不惜指鹿为马了,最后在事情将成之际春喜非要跳将出来,把事情彻底闹大,大到方氏都无法收场。
当然除了方氏和他,能在思梅园为所欲为的还有宋念卿和宋家的几位子女。
宋念卿在关键时刻帮了他,自然可以摒除在外。
宋家有四位公子哥儿,一位小姐。除了宋兰舟,其他三位公子哥儿与她从无交集,更无利益冲突。
至于那位小姐宋淑玉,虽看她不顺眼却不至害她性命。因为放眼整个将军府,她能看顺眼的实在不多,几乎每日都会发一发她的小姐脾气,不是寻衅打骂下人就是虐待那些花花草草或者小动物。
唯有宋兰舟与她有婚约羁绊。
而宋兰舟,也是近期才与她有实际接触。
宋念卿那句话说的甚好,“你凭什么?”即便有侮辱之意,也是基于事实。
反观宋兰舟,则可以用另一句话来形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十年平淡,一朝热乎,为什么?
他不喜自己,于是痛下杀手。
解除婚约不可以吗?她无权无势,根本无力对抗宋家,为何非要杀她呢?
思前想后,她忽然明白了,方氏要给她扣个罪名才肯放她离去,不过是怕他们宋家担负一个忘恩负义的恶名,为世人不齿。
而他,其心之恶更胜其母,思梅园私会若是做成,她必然臭名远扬,被迫赴死。如此一来他既能摆脱这桩婚事,另娶高门,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毫发无损。不,还能赢得一个痴心专情的好名声,让外人以为是她负了他。
好歹毒的心呐!君梨冷笑,对于一个要杀自己的人,以往再多的牵挂也会变成尖锐的创口,是恼羞成怒,是黯然神伤,亦是屈辱和沉痛。十年期盼,终是一场笑话。
“小姐……”云裳试着劝慰,“昨日大公子那般为我们说情,即便五老爷没有出面,我想事后大公子也会想办法解救我们的。您别把事情想的太坏,他是宋家嫡子,夫人的心尖宠,他的话夫人会听的。”
君梨在心里哼道,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被人那般刁难那般陷害。“云裳,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以前我们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你别被人家三言两语就忘记了我们吃过的苦。”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大公子人挺好的,他如今对您怎么样您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你怎么老是为他说话?”君梨势单力孤本就烦躁,这会见她如此更是恼火。
“我是就事论事,他对您真的挺好的。”云裳只觉委屈,嘟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唉,怎么跟她说呢?君梨心软,思索着道:“云裳,昨日我们九死一生,你可有想过谁是那个幕后之人?”
云裳猛的点头,“当然有,我想过的,肯定是夫人啊。”
若不是夫人,以大公子对小姐的用心早就放手去查了,可是他们私下里见了两次,他都没有提起这桩事,肯定是在顾虑自己的母亲,只能息事宁人。
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未过门的妻子,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他夹在中间多难做呀。如今她与他是这般关系,她更觉得自己有责任把小姐劝服。
“为何?”君梨不动声色的问道,准备听她说出理由后一一击破,然后循循善诱。
“在这个家里最不喜欢我们的就是她,她不想您和大公子在一起所以这些年才屡屡发难,您不是知道嘛。”
就知道她想的简单,“你这是先入为主,因为她一向对我们不善,所以不管她做没做过你都会本能的归咎于她。但是这一次事情很不简单,幕后黑手也许另有他人。”
“谁?”云裳神色一震。
“嗯……我是说假如,假如是……”
“君小姐在吗?”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
“应该是大夫来了。”君梨赶紧将云裳最后一缕头发固定住,转身往外面走。
天井里,一个婆子领着个须发花白的男子站在台阶下面。那人肩上背着一个药匣子,见了她十分恭敬的行礼。
君梨不觉一愣,婆子她认识,是月亮门上的值守之一钱嬷嬷,这个老者不会是坤安堂请来的大夫吧,怎么不是尹茹?即便她不能来,也应该是她的父亲尹大夫啊,平日不都是他们来将军府诊病的吗?
“君小姐,这是给王嬷嬷看病的郑大夫。”老婆子仿佛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走上前来为她介绍。
“噢,里面请,里面请。”云裳从门里出来,怕小姐问太多发现不对,径直领着那位大夫往东厢房去。
君梨则拉住了婆子问怎么回事。钱嬷嬷说尹大夫带着妻女回老家了,好像说家里有个亲戚去世了,这一去估计过完年才能回来。
君梨点点头,心里叹息,莫非老天都要绝她吗?这点念想都给掐灭了。
本想着屋里有一锭银子,是之前宋念卿给云裳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这锭银子能让尹茹动心,毕竟都不是致命的药材,她没必要那般谨慎,谁知……
一番诊治后那位老大夫开了一堆药,说王嬷嬷是受凉所致,只需驱寒保暖,过几日就能慢慢好转。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君梨倚在门上,又是一阵叹息。
云裳看在眼里,温笑着安慰道:“您看,老天也舍不得你走吧,安心留下来,年末和大公子成婚之后您的好日子就来了。”
又是这话。傻丫头,还在做梦呢。若是不跑,都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挨到年末。他一击不中必然还会再次出招,如何会轻易放弃?
“小姐,那件斗篷您补好了没有?天越来越冷了。”君梨正想继续刚才在房里未完的话,云裳突然问道。
斗篷?哼,她哪里还有心思补它,恨不得直接将它丢给正主。
哦不,若是可以,一把火烧了更好,枉费她十多个日夜为他缝补,费眼费神又费心,到头来,一切都是错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