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卿神情淡然,直奔主题,“贾松是个小人物,他的事你都知道,宴春楼应该有你的人吧,也许是那日在酒肆门口呵斥邹氏母子的车夫。”
陈和微笑,面色如常,心里是佩服的,对方说的一丝不差,那个车夫是他的人,在宴春楼潜伏多年,连上峰那都没有此人的名单,没想到第一次做事就被人看穿了。
还是他太心急了,两方都在找他,逼的他没有充裕的时间布局……
“药香居的主人是谁你肯定也知道。”宋念卿又道。
他没说话,只是笑。
“你故意设了个局,想让我自己去查,无非是要撇清关系,不想有朝一日被人揭破,绝了退路。也就是说,你只图利益,得罪人的事能免则免。陈掌柜这些年生意亨通,这算盘打的是真的好。”
他还是笑。若不是身在此处,自报家门,谁能看出眼前这个一团和气的男子会是个谍者。
其实他心里是吃惊的。宋念卿字字珠玑,这确实是他的想法。他现在是枚弃子,随时会被灭口,但也许只是一时变动,万一上峰再度青睐,重新启用他……所以目前他不能站在明处,免得日后被母国清算。
他手扶茶盏,食指摩挲,“将军莫要疑我,我既与你合作,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让将军自己去查,是怕我直言相告被将军疑心有诈,反而失了先机,没了信任。”
“我如何看待你,还不是全在于你,只要你提供的消息确有其事且有价值,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自然节节攀升。至于通过什么途径获得信息,那是另一码事,我自有考量。说吧,药香居的主人是谁?你最终想让我查到什么?”
陈和抬眼扫向头顶,四下旁顾。此刻在他自己的地盘上,附近也有他的人在暗中巡查,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安全,想了想,凑到宋念卿耳边低语起来。
君梨无心偷听,但即便要听也是听不明白的,他们说的好像不是禹朝的官话,应该是某些暗语吧,一边说一边打着手势。
言毕,宋念卿面色平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缓缓的道:“还有么?”
陈和笑的倒是欢畅,“等将军查实了我们再谈。”
宋念卿默默点头,暗骂一声老狐狸,待价而沽。
陈和又道:“这是我投诚的第一步,宋将军,你也该有所表示。”
“如何表示?”
“从今日起,麻烦将军的那些羽卫别再到处找我了,让我过几日安省日子,可好?”
“找还是要找的。”
陈和听的眉心一抖,以为他要变卦,却听他道:“我是为你好,若不继续追捕,虚张声势,你那些同袍岂不要猜出你我之间有了勾连。”
“对对对,我居然忘了。”陈和拍了下大腿,一副懊恼的样子,“你看,还是宋将军思虑周全,小可老了,老了!”
宋念卿知道他是个滑头,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有一半真就不错了,当下淡笑,“当局者迷,人之常情。”
“那我的妻儿……”
“还是照常,你若实在想念,可悄悄前去探望,我会让人放行。”
“多谢多谢。”陈和拱手。
两人又天南海北的攀扯了半炷香的工夫,临出门陈和再次打量君梨,“听闻夫人老家是在赤海,小可冒昧问下,夫人家中是否还有亲眷?”
君梨摇头,“没了,我父母已亡,我很小就来了京城。”
“哦……可有兄弟姐妹?”
“也没有。”
“哦……”他摸着颌下那一绺山羊胡子,转瞬笑了,“夫人和将军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低头微笑,欠身致意。
四人离了小院,御风紧随上来,轻声道:“是陈和吗?他跟您说了什么?不会是来救他妻小的吧?难道良心未泯,幡然醒悟了?”
宋念卿脸色有些沉重,“水有点深,回去再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