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宴将外裳脱了,随手递给冬焦。
冬焦自是不会在这里做碍眼的,极为有眼色地退下了。
裴知宴这才开口:“打扮一下,晚上同我一道出去。”
林今絮微微一愣,只开口问:“去哪儿?”
裴知宴:“画舫。”
林今絮一愣:“啊?”
—
江南画舫出名,每到夜间,总是一座座装缮精美,雕栏画槛,薄如蝉翼的纱帘被晚风一吹,便能窥见其中佳人抚抚琴之景。
林今絮跟着裴知宴一道,她是拘束惯了的官家小姐,便是两辈子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她定眼望去,只见最大的那一艘画舫,窗户上铺满了黄琉璃,云纱为帘,在五角宫灯照映之下,格外的光彩照人。
裴知宴带着林今絮,径直往那一处走。
过往还有人见着他,唤他道:“池老爷。”
裴知宴皆是一一颔首,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等到他们二人被人迎着入了画舫中时。
林今絮只觉得眼前一亮。
明珠为灯,鲛纱为帘,金砖铺地,更是镌刻了满地的海棠花。
林今絮见过的富贵东西多了,可如今入了这画舫,眼底也不由地生了些震撼。
这得是多么富裕,才能将这船造得如此奢靡。
舫上已经坐着一人,似是等了许久,见他们二人来了。
那人才起身,向裴知宴走来:“池公子,可叫某好等。”
说完,他看向裴知宴身侧的林今絮,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这位是,池夫人吧?果真如池公子所言之美貌,某猜,便是陛下的后宫,也约莫如此了!”他说完便哈哈大笑,也没在意林今絮的表情。
只是林今絮听见这话却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她是太子孺人,按照辈分,她也得跟着太子唤陛下一声父皇。
这人口无遮拦,竟把她与她名义上的“母妃”们做比,着实让林今絮心底闪过一丝厌恶。
而一旁的裴知宴却只淡淡开口,向林今絮介绍道:“这位便是湖州太守之子,贺公子。如今太守年岁已高,就等着贺公子子承父业,再一管湖州了。”
贺公子只摆了摆手,面上却带着春风得意:“不敢不敢。”
他大大方方坐在主席,伸手揽过一旁的舞姬。
贺公子抬起头来,看向裴知宴:“已经与池公子相识如此久了,那作为朋友,你要的东西,我定会帮你搞到手。”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林今絮一肚子疑惑,而裴知宴却牵过她的手,落了坐。
他执盏,对着贺公子。
“如此,池宴敬您。”
他刚抿了一口,便顿住。
迎着贺公子不怀好意的目光,他一饮而尽。
“好!”贺公子拍掌。
他目光灼灼:“那池公子,这仕途。我是帮定了!”
林今絮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眉心一跳。
原先不甚明朗的路,也慢慢清晰了。
原来,裴知宴留在湖州,竟是彻查买官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