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啊……”
“如果不是日本人势大难挡,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吃这些破玩意儿?不过你别说,味道还不错。”王言津津有味的嘟囔道:“今天参加酒会的都是什么人?一多半是两党嘴里的汉奸,我虽然不在乎脸面,但我可怕跟两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枉送了大好性命。”
“王探长已经掌控那么大的权势,却还如此小心,上海滩传言不假。不过请您放心,只是参加一个酒会而已,国民党跟红党不会小气到因为这些事,就找你的麻烦,要你的命,毕竟他们看的是你做了什么。”
说话的并不是汪曼春,而是一身日本陆军大佐军装,笑呵呵的也不知是传达善意,还是嘲笑王言贪生怕死的一个日本娘们儿。汪曼春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便恭敬的躬身叫了一声‘课长’,而后撤了一步空出对话空间来。毫无疑问,这日本娘们儿正是上海特高课课长,南田洋子。
“你们也是看我做了什么,不是么?所以说我这样的人活的难啊。”王言苦笑着摇头,伸出手说道:“您就是上海滩传闻的特高课的美人课长,南田洋子女士吧?久仰已久,今日终于得见,果真是女中英杰。”
“哦,是吗?不知在王探长看来,我与汪小姐谁更美?”南田洋子笑呵呵的伸出手跟王言握了一下,一触即收……
“自然是曼春更美一些,说起来还要感谢您,若非如此,我们俩怕是没有这么好的缘分。不过您也不用在意,因为我对日本的情况有些了解,在日本,女人的地位并没有比中国女人的地位高多少。您能被授予陆军大佐的军衔,任职上海特高课的课长,这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曼春的美,在皮囊。您的美,在于内里的那颗不弱男人的雄心。”
“王探长真会说话。“南田洋子笑的露出了牙花子,显然,她对自己取得现今的成就也是十分满意的。她说道:”虽然我们之前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是你不用对我们有那么大的戒心,我们完全没有恶意。这一点,你应该是能够感受到的。”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最近这几个月,也不会一直给你们提供法国人的情报。但是也请原谅我,我所能接触到的情报,基本上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了你们,再多我是真的拿不到了。“
看着连连点头表示理解的南田洋子,王言继续说道:”不是我有戒心,而是为了我自己的小命着想,要与你们日本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这一点,就算是换了国民党和红党也是一样。我跟你们近,他们就要我的命,我跟他们近,你们也不会放过我。
甚至真的说起来,如今我跟你们的关系,是要强于两党的。毕竟我可是什么都没跟他们说过,却跟你们透露了许多。上海滩都说王某左右逢源,独善其身,可谁又知道王某的为难?当真是如履薄冰啊,整日都小心翼翼,就怕一步行差踏错,坠入深渊呐。”
“你的担心所有人都了解,我更了解。不过王探长,你看看他们这些人,不还是好好的?看那个人,就是汪小姐的叔父,笑的多开心?”
“南田课长说笑了,你我都清楚,我跟他们的情况不一样,已经死去的张小林才是我的榜样。他跟你们的联系或许很久远,但是明面上投靠你们不过是战争开打的时候,到现在也不过一年而已。这一年他遭遇了两次军统制裁,经过第一次刺杀,他整日深居简出,结果呢?不还是被军统的人收买了衷心的保姆,死于毒杀吗?照片我看过了,死的真惨。不瞒您说,那一阵我每天做梦都被吓醒,这一点曼春很清楚。”
汪曼春翻着白眼,没有说话,一脸的看不上。她确实清楚,并且已经汇报给了南田洋子。对此她记忆犹新,她觉得王言的胆子已经小的不能再小了,没她一个女人顶事儿,也就那方面还是个男人。
南田洋子也是摇头笑,正是如此,王言才难搞。一个不为权势、钱财所惑,把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凡事必以保命为上,偏偏又掌握着巨大能量的人,真的不好办。至于女人的作用,确实有,但也没有那么大。她就是女人,她很清楚有权势的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向来是拔掉无情的,在不触犯到自己的时候,王言能有耐心跟女人调情,已经很难得了。
杀吧,王言态度还好,算是配合,也给他们提供情报,甚至现在都已经跟日本高官合伙做生意了,听说规模很大,不太好下手。不杀吧,这家伙站着茅坑不拉屎,掌着权力不办事,对他们大日本帝国是各种应付、糊弄、推诿,很是碍事。这就矛盾上了,很难办。
“我明白您的顾虑,不过我也明白您奉行的宗旨,端谁的饭碗就给谁做事。没关系,大日本帝国早晚有一天会拿下租界的。”
不待王言说话,南田洋子继续说道:“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即便到了那个时候,您也不会对付两党的人。没关系,我们理解,其实我们更看重的,是您治理地方以及做生意的能力。同时您又掌控着青帮一半的力量,还可以帮助我们维护治安,管控工人。前线的勇士在为了帝国战斗,后方就需要您这样人来贡献力量,参与到*****的伟大事业中。”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很愿意。不过或许我也活不到那一天,您清楚的,杜镛虽然远在香港,但他还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死了,看不到伟大事业成就的那一天了。”
“王先生,我很奇怪,同样面对生死,为什么跟杜镛斗争的生死你不害怕,可是面对我们,以及两党,您却那么恐惧呢?”
“很简单,面对杜镛以及现在的那些青帮中人,我的生死在两可之间。而面对你们三方,我必死无疑,看不到丝毫活命的希望。即便能收获巨大的权势,没命享受又有什么用呢?”
南田洋子点头认可王言的话:“杜镛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如果我们帮您清除他呢?”
“那就是军统清除我的时候,多谢您的好意。”
“那好吧,王探长,您慢慢吃,不打扰了。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让汪小姐告诉我,您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对待朋友,我们一向真诚。”
“多谢南田课长。”王言点了点头,又跟她握了一下手,送走了这个比汪曼春还狠的女刽子手。
这一次,南田洋子过来的目的也没有多复杂,就是认认人,并且试探性的递一下橄榄枝,或许也有亲自分辨一下,贪生怕死的王探长是否真的是那么怕死。显然,王言真的就是那么怕死。说了这么半天,她最有用的一句话,就是说要弄死杜镛,帮助王言彻底统一青联中的力量。
如果真的要日本人出手弄死杜镛,那王言也不单单是统一青联了,而是要统一全上海乃至周边,所有青帮的力量。所以王言才说,他会被军统制裁。这个位置,谁上谁死,国民党不杀,红党也要杀。
“南田课长平日可不是这么平易近人,给你机会你都不把握住,没用的男人。”
“我有没有用你不清楚?”王言摇头一笑:“况且她对我和气,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地位,那都是我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跟她和不和气有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呢吧,领事馆的办事员给我送邀请函的时候说了,领事馆的副总领事,岩井英一,非常想要跟我见面聊一聊。他的位置比南田洋子更高,到时候他也会平易近人的,你说呢?”
“岩井先生要见你?他想吸收你进特别调查所?”汪曼春皱眉问道。
从她对岩井英一的称呼中,就能感受到她对日本人有多忠诚。这是背着人呢,就他们俩在这吃吃喝喝的说着话,还他妈的‘岩井先生’,这娘们儿怎么能不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