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虽然王言明显的听到了一些议论,看到了一些厌恶,但他也没说什么,看我办不办事儿就完了……
这一天平安无事,医务科的科长特意颠颠的跑过来找他,说是有没下手术台的人,问他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开导开导家属,做做工作。
王言自是从善如流,这玩意儿他是专业的,而且他现在去了,说不定就会碰到那个酿成惨剧的男人。
这确实是惨剧,卓立明没了生命,他的老婆孩子失了亲人,王守一失去了朋友,而始作俑者的那个男人,捅死了卓立明是故意杀人,最轻也得是个无期,而他没了老婆但孩子顺利生下来了,他进去了,孩子没了母亲,也相当于没了父亲,他的父母能否等到他出狱都是个问题,孩子的生活环境也不会很好。
没让王言失望,第二天的上午,王言见到了那个男人,但见面时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因为是在他老婆已经大出血死了的情况下见到的。
“庸医,你们谋财害命,你们还我媳妇的命……”他的情绪很激动,站在手术室外破口大骂,“说什么大出血止不住,又说什么摘子宫,好好进去的,怎么就死了,我草……”
除了男人,他的父母也在边上跟着一起骂,甚至老太太已经躺到地上开始撒泼了。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不管怎么说,人确实是死了。虽然或许医生护士的内心也是一肚子的牢骚,但还是尽力的安抚着他的情绪,给他解释着原因。
王言在一边已经听明白了,就是分娩的时候宫颈裂伤、产道裂伤,以及羊水中的脱落碎片进入到血循环,引起凝血功能障碍,如此双重加持导致的大出血。而在医生下病危通知让签字的时候,他们磨磨叽叽的耽误了一些时间。生死线上,或许十秒八秒都是决定性的,何况是大出血呢。
而且王言看了一会儿,大抵也看清楚了这母子三人的意思。这个男人肯定是疼老婆的,要不然也不会第二天拿刀过来杀人,但是他的爹娘就差着意思了,尤其是他妈,对于儿媳死了并不如何伤心,别看撒泼打滚哭的起劲,表演的成分居多。这原因么,无外乎婆媳关系多有不和,这一次生的还是个姑娘。似乎打的主意就是从医院这要一笔钱,转头给儿子再娶之类的。
“好了!”
王警官一声喝,让场面霎时间安静下来,也让男人及其父母看了过来。
然后老太太就过来了,抱着王言的腿,鼻涕一把泪一把:“他们草菅人命,我们还没报警呢,他们反倒是报警了。警察同志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不能向着医院说话。我报警,他们故意杀人……”
老太太说不算,老头笨嘴笨舌的也是对对对,男人也跟着插话。王言也算是成功转移了目标,只不过他是目标。
王言并没有说话,就那么淡淡的站在那里,要不是因为男人刚死了老婆,他这会儿已经开骂了,现在显然不合适。
让啰嗦的人闭嘴的办法是什么?是不回应,让他自说自话。尤其吵闹嘈杂的环境安静下来,只有他们自己的吵闹声,理智就一点点的回归,智商就一点点的占据高地。他们会开始反思,反思方才说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之类的,自然而然也就闭了嘴。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王言不说话,在场的医护保安也不说话,就听着一家三口人在那说。说着说着,这三口人的声音也就小了下来,直到不再说话。
“有问题解决问题,你们这样是没有用的。这位大娘,地上凉,你起来说话吧。”王言看向手术室门口的医生护士,问道,“他现在说你们谋财害命,说你们故意杀人,你们手术的时候有录像吗?”
主刀的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无奈的点头:“有,而且一会儿我还会写手术记录,详细写明手术过程,但是不能给你们看,得走程序。”
倒也不是别的,就是经她手走了一个人,家属又闹了起来,怀疑自己、心累、想死。
王言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个女医生,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医务科过来的人,后者赶紧表态:“我们马上启动调查程序。”
“我不信他们,他们都是一个医院的,有问题也会护着自己人。”
“你不认可这位……方医生说的结果,也不相信三院医务科的人,那就找卫生局医政科的,我帮你找市区两级的人联合调查,并且用我自己的名誉、前途给你保证真实性,来,你可以拿出手机来录,我给你做这个保证。你可能不认识我,那没关系,我是八里河派出所的民警,我叫王言,回头你可以打听打听。”
王言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挺难听的,但是亲人去世,我理解,在场的医生护士也都理解。现在咱们就走程序调查,我希望你能清醒一些,理智一些,他们医院的调查你不信,那市区两级的卫生局你总该相信的吧?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你女儿刚生下来还需要照顾,你现在应该照顾你女儿,看看你媳妇留给你的宝贝。
至于调查的事,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过来,你放心,身份信息造不了假,他们都有工作证,等他们过来,你拿着手机一个个的百度。现在我就不走了,两个小时之内他们肯定到,你先去看看孩子。你媳妇现在也不动,不是给关腹呢吗?先停一停,等两个小时也没什么问题。不光这样,我把我们的公安局的法医也叫过来,都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爸,妈,你们去看看孩子,我就在这等着。你打电话吧。”男人看着红着眼睛。
这男人的父母又磨叽了两句,眼看着王言拿出手机打了三个电话出去,这才不情愿的跟着护士去看孙女。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还可以,他的父母一般。更毫无疑问的是,医生的操作没问题,人家毫无畏惧。最后毫无疑问的是,王言是为了这个男人好,是在救这个男人。虽然现在这样有些麻烦,但是解决了更大的麻烦,这点儿麻烦也就不是麻烦了。
事实上任何一个患者家属强烈质疑医生,他其实也会找卫生局来调查。
医生是一个群体,其中当然有好有坏,因为少数而苛责多数,肯定是不对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如八零后不行,九零后是垮掉的一代,东北人坏、傻逼多、假仗义,都是一样的道理。广大的人民群众中的大多数,永远学不会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或者知道也要那么说,不过那就是别有用心了,是另一种情况。
医患关系的紧张,互相的不信任,大抵是在之前野蛮生长的时代医生败类出多了,思想道德滑坡了,为人民服务的意识的消失了,先发的大慈恻隐之心没有了……
王言的电话当然十分有效果,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陆陆续续的市局两级的卫生局医政科的同志,以及他们找的各个医院的专家组成员,还有市区两级的老法医,全部到位。
很客气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王言便让这男人现场查这些人的身份资料,全都是公开的,百一手度上都有。而后就开始走流程,看监控,看之前的主刀医生的手术记录,以及尸检,一套流程下来,此次任组长的市卫生局的一个副处长十分客气的公布了他们调查的结果,那就是没有问题,并安慰了一番,之后纷纷告辞。
看着失魂落魄的男人,王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