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材高大,眉眼低垂,整个人瞧上去了无生气,也不知在牢狱内被折磨了多久,身上已难见到一块完整皮肉。
陈君艳饮了一杯酒,指着囚徒淡然说道:“这个人曾是我手下的千骑统领,武艺不俗,脑袋也够灵光,是个行军打仗的好手,本该有大好的前途。可惜呀……底子不干净,被我查出来竟是南边派来的碟子,一直暗中将这的消息送回去,这样的部下,换做是你会怎么做?”
慕容简面色一寒,冷笑道:“自然是严刑拷打,套出可用的情报,然后杀了痛快。”
朱阁闻言暗自摇头,对方一直都在用疑问的语气提问,简简单单几句就将慕容简的秉性摸了个透彻。反观自己这边,问什么答什么,还能不能有点城府啊。
慕容简的答案是北莽诸多将领会做的选择,毕竟两朝虽明面上和和气气,但暗中早已势同水火。更何况还是最被人痛恨密探奸细,只杀一次还不足以解恨。
谁料陈君艳只是摇摇头,轻笑一声道:“不,我反而继续给他高官厚禄,甚至提拔重用,你可知为什么?”
慕容简面露疑惑,下意识地摇摇头。
朱阁眼看队友还一副被人牵着走的模样,无奈放下酒杯,开口说道:“因为他只是个诱饵,留着才能引来大鱼。”
主人家在谈事,护卫开口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好在陈君艳只是微微一愣,并未追究,反而赞赏道:“不错,看来慕容家培养的人也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陈君艳端起酒杯,微微晃动:“这些死侍碟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自己这边的能派大用场。敌人那边的就很棘手,杀了一个,暗地里不知还藏了多少,有个明码标价的在眼前晃悠,总好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
朱阁看着对方暗藏得意的笑容,接话说道:“来时听说几年前,有一伙南边来的暗探,刚入城没多久就被摘了个干净,想来也是城主大人的杰作?”
陈君艳哈哈大笑,杯中美酒突然洒出,浇了囚犯一身。
“这可就得多亏了这位‘忠心耿耿’的千户大人了,送了我这么一份厚礼,足足三百个精心培养的暗探,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又费了多少人情才送来我这儿。你们是不知道碟子这玩意儿可不只是不怕死就能担当的,还得死得有价值,培养一个能派上用场的碟子可不容易。呵呵,三百个头颅,说送就送,还真是大手笔。”
慕容简对此倒是没多大概念,所以面上并不显得有多惊讶。
但朱阁却微微皱起了眉,他知道这一波对南岳而言可谓损失不小。
岩武山易守难攻,更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想要打下来除了雄厚的兵力外,内部的情报也极为重要,所以这些年南岳肯定无时无刻不想摸清里面的布局和防卫,派密探渗入也是人之常情,但一口气损失这么多优秀的精英,再想继续渗透,只怕都得掂量一下了。
朱阁见身旁的慕容简还一副无所谓地模样,或许在他心中不过区区三百颗头颅,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朱阁见状十分无语,这些密探可不是一般的士兵,价值也不是用在行军打仗上,往往一人传回的消息就有可能左右战场局势,三百个精心培育的人就这么被人包了饺子,如此大地损失,哪个势力不会心疼,事后被追究株连的人只怕也不会在少数。
看着上座谈笑风生的男人,朱阁心中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人不仅能带兵打仗,情报权谋这一块也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更为让人心惊的是这份隐忍,为求得最大的利益,他甚至能摒弃寻常人所谓的七情六欲,跳出棋局之外,看得才更为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