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屋外。
少年恰巧此时回来,哼着小曲从草屋前的路上走过,没有进来,也没打招呼,看来是不打算掺和。
枸大福沉声说道:“没必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他与我们的事无关。”
男人收回视线,沉默良久后说道:“你的命是我给的,按理说我该用着。但既然你完成了当初的约定,那么我就放你离开。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你没有赖账,我自然也不会食言,不然就是坏了家里的规矩,这是最不能被原谅的事。”
枸大福皱了皱眉,原以为对方是来抓自己回去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太像,他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如果不是想让我继续替您卖命,那总该不会是来维系一下父子亲情的吧。”
枸大福半开玩笑的说道,这话他自己都不信。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三十几岁,但鬼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他上头有六个哥哥姐姐,不是因为男人只生了他们七个,而是目前只活了七个。其他的不是死在任务途中,就是被当做叛徒暗中处理掉了。
而且他们这些子女,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问了便说是难产死了,一个两个如此,但所有人都是如此就太可怕了。
每次家里过清明的时候,看着那一排排的灵位与其说是缅怀,不如说是告诫,告诫他们干他们这行的绝不能有任何的疏忽,更告诫他们对家族的生意必须一心一意,否则下场绝对会很惨。
玩笑话归玩笑,但笑的不一定真的开心,不笑也不一定就是生气。
男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对枸大福而言却像是在实实在在地用刑。从小便是如此,根本猜不透这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男人忽然自顾自地说道:“曾有个很灵算命师替我算过一卦,说我做的这买卖太缺德,不仅会损阳寿,还会断子绝孙。”
枸大福扯了扯嘴角,这玩笑可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男人继续说道:“来见你不是想从你这再收回点什么,钱货两清的交易,哪有秋后算账的。”
枸大福闻言面色越发凝重,男人越是这么说,他反而越是不安。这世上最贵的东西往往就是免费的,因为有时根本还不完。
男人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他的母亲在他的众多妻子中算不得出彩,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没有过人的资质,就连家世也是平平无奇。但那个女人还是在他漫长的岁月中留下了那么一点点记忆,有那么一点点的……与众不同。
男人起身,拿起伞准备离开。
枸大福还感觉有些不真实,难不成真就来叙叙旧,说上两句就要走了。
等男人出了门,枸大福这才想起自己是不是还得送送。
男人背对着屋内,声音低沉道:“还是免了吧,你我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还有,如果真选择了那老头的剑,就得放弃我教给你的东西,虽然……这会让你丧命,但我并不打算干涉。”
言罢,男人将黑伞重新打开,慢慢向山下走去。
不远处,一道倩影正匆匆赶来。木凝霜在见到男人的刹那,不觉定在了原地。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十分难受的感觉,打心底里讨厌。
二人擦肩而过的同时,男人忽然开口道:“你很幸运,早产的小丫头。”
木凝霜听得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对方渐行渐远,对方怎么知道她是早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