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乘风、罗幽兰指挥三个家将和那妇人,依然背上行旅,跟着桑苧翁走入谷底一片松林。走没多远,从一座插天峭壁下面的仄径上,转入窄窄的一条天然磴道。曲曲折折盘过一处险怪的岩壁,上下岩壁,翠叶飘空,朱藤匝地,尽是龙蛇飞舞的盘藤,挡路碍足的。似乎新近才用法扫除,开辟出一条鸟道来。
桑苧翁当先领路,走尽这段碍道。从岩壁间几个拐弯,忽地眼前一亮,岩脚下露出银光闪闪的一道宽阔的溪涧,如鸣铮琮,而且溪涧两岸,奇岩怪壑,犬牙相错。这条山涧,也随着山势,变成一转一折的之字形。
两面溪岸,杂花恣放,嘉树成林,许多整齐幽静的竹篱茅舍,背山面水,静静的画图一般排列在那儿。纸窗竹牖之间,已隐隐透出几点灯光,茅舍顶上,也飘起一缕缕的白烟。似乎村民正在晚炊,景象幽静极了。只有那面靠山脚的溪涧中,时时发出一群轻脆圆滑的欢笑声,和拍水推波的嬉水声。隐绰绰似乎有几个青年女子,在那儿游泳为乐。因为两岸高岩夹峙,日已西沉,远望去雾影沉沉的已瞧不清楚了。
桑苧翁领着他们走下岩脚,沿溪走近村子,立时从各家茅舍竹篱内,涌出不少男女老幼,俯伏于地。男的头缠白布,身披黑巾;女的绣巾网发,红花插鬓,身上花花绿绿,短衫花裙,细腰白足,年轻的女子洁白莹润,亦有几分丰韵。等着桑苧翁领着一班人含笑点头过去,才站起来悄悄退入屋内。
桑苧翁走到一房最大的干净茅屋,门内两个青年女子,笑嘻嘻的飞舞而下。原来这种茅屋,都是临空搭就,下面打着木桩,桩上再铺厚板。上下分作两层,下层也有三四尺高下,拦作豕圈鸡栅,上层才是住室。门前还留出余地,有扶栏长廊,中设几级台阶,可以上下。两个女子蝴蝶般从台阶上抢下来,分立两旁,伏下身去,似有肃客之意。
李乘风等跟着桑苧翁走上台阶,进了屋内。一瞧这所屋子,用木板隔成好几间住室,室内非常清洁,脚下一律铺着细草编织的草席,并无桌椅。
桑苧翁吩咐随从的家将们,在进门一间屋内卸下行装,适意坐地休息。自己领着李乘风、罗幽兰进第一间室内。这间室内,居然在草席上放着一张白木矮桌,桌上搁着一具油灯。围着矮桌设着几个厚厚的蒲墩,三人便在蒲墩上坐了下来。
门外迎客的两个青年女子,一个提着热气腾腾的一木桶滚水,把一桶水放在桌边,一个捧着木盘,盘内盛着米饭、盐粑和椰瓢、木杯、竹箸等吃用家伙;从盘内拿出来,分配在各人面前。一对滚圆灵活的黑眼珠,瞅瞅李乘风,又瞅瞅罗幽兰,嘴上咭咕呱呱说个不停,笑个不停,一派天真无邪的神气。
罗幽兰细看这两个女子,一般的圆圆的面庞、白白的皮肤、弯弯的细眉,笑起来露出一排莹洁的牙齿,非常可爱,却听不懂她们的话,暗道:“我生长敌窟,却从来没有听到过她们这种语言。看她们体态衣服,好像是黑石帝国之人,细看却又不是。一忽儿又进来一个白巾葛衫的老人,头上顶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兽肉,上面插着三柄小叉子,是用坚竹削成的,先在门口跪了下去。屋内一个女子赶过去,把他头顶一大盘肉,双手端了过来,放在矮桌上。
那跪在门口的老人,突然张嘴说出一口流利的紫云帝国的语言来,他说:“老神仙,这是我们新猎来的香鹿内,是这儿最有名的美味,请老神仙和贵客们随意点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