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无奈道一句:“谁若是不想伺候,大可出去,别立在这儿碍眼。”
她知道定会有人听了她这话离去,却不曾料到,那些个婢女家丁逃命似的鱼贯而出,寝殿内霎时只留下了鱼儿与卧榻在床的胤禛二人。
鱼儿微叹一口气,将目光凝在胤禛榻前。
一帷通天落地的明黄色黄蟒纹路垂幔遮落在胤禛榻前,烛火映照其上,如同黄昏的霞一般。榻前案上立着的博山炉口正有沉水香燃着,缥缈而出淡紫色的烟气,随他一声声干咳所带出的气流吹散了去。
他咳声很是无力,一声落,静默许久,一声又起。
鱼儿壮着胆子走到榻前,撩开了垂幔,这才见到病中的胤禛。
他面色惨白若新雪,双目紧闭眉头深深蹙起,嘴唇皲裂纹路中有血漫出,鼻翼开合间,贪婪的吸吮着殿内的空气。
他身上盖了两床被衾,可还是微微发着颤。
鱼儿倒一盏滚开了的清水,又添凉水调和温度,自己试过后才将胤禛搀扶起来,喂他饮下。
胤禛这才抬起自己沉重的眼皮看一眼鱼儿,他眼中的震惊因虚弱也显得不是那般明显。
饮完水,抿了抿发干的唇,浅笑道:“怎会是你?”
“还能笑还认得我,说明还未病糊涂。”鱼儿取过一鹅羽软枕来垫在胤禛身后令他靠着舒服些:“你见了我,恨不能将我杀了吧。”
胤禛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杀你?缘何?”
“我......”鱼儿低垂眉眼不敢直视胤禛病容,低声回道:“若不是我执意要帮来喜,想来这病也不会入了王府,更不会给你过了病气。”
胤禛抬手拍了拍鱼儿的胳膊,佯装厉色道:“你一早就知道来喜家中之人患了时疫。”
“这怎可能?”鱼儿有些发急,忙解释道:“我如何能未卜先知?我要是知晓,借我十八个胆子我也不敢替他请命告假出府!”
胤禛看着她着急辩解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笑得烈了,猛地咳嗽几声,得鱼儿扫了好久的后背才缓过劲来。
“你既不知,我怪你又有何用?”
“我记得从前你不爱笑,如今病了,性子倒比从前开朗了些。”
“我是笑我自己。”胤禛叹了一声,摇头道:“也是笑你。”
“笑我什么?”
胤禛微眯双眸看着鱼儿:“笑你命中与我犯克。我这一生,经过两次生死之事。却想不到,都是与你在一起。”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郎中说你病症并不算重,好生休养着,会好的。”
“是吗?”胤禛环顾空落落的殿内,冷笑道:“她们都是寻了怎样的借口避开本王?”
鱼儿一愣,摇头道:“哪儿的话,知道你病了,你那些妻妾不知有多上心,一个个......”
“上心尚且如此,若不上心,还不知要怎样。”胤禛打断了鱼儿的话,语气不卑不亢道:“无妨,左右本王也从未将她们放在心上。各取所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