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愣神片刻方才回过神来。她羞得紧,竟瞧不出平日里冷若冰山一本正经的雍亲王,却也有这‘俗不可耐’的时候。
胤禛也笑得痴了,将碗筷递给喜娘,道:“你与崔嬷嬷可都是个见证,今儿林格格自己说下的话来日若是不应,你们可得替本王好生说道说道她。”
喜娘应下了胤禛这话,与崔嬷嬷同二人再施一礼,平身道:“交杯酒饮毕,子孙福寿饺也吃了,这便算得礼成。奴婢喜愿王爷与格格共度良宵,和和美美。”
二人躬身退下,寝殿中便安静下来。
那样静,静到鱼儿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与胤禛交叠在一处的心跳声。
原来不止是她,胤禛亦是心跳如撞钟般。
胤禛牵起鱼儿的手,眼中有鱼儿从未瞧见过的柔情。他就这般一直盯着鱼儿的眼眸,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刻入到自己的瞳孔中去。
“我许不了你正妻的位份,唯有许你这一场民间百姓迎正妻的礼数。在我心中,无论位份,我已然将你视为了我的结发妻子。”胤禛将自己的辫子由身后摆弄到身前,取过一把金刃铰来,不等鱼儿反应过来,已然将尾端的青丝裁下了一小缕。
可别小瞧这一小缕青丝,胤禛出身皇室,乃为满人。
满人男子前额发可修剪,后额发捆束为辫,非国丧不可断之。
今日胤禛断发之举,若是让人知晓传入宫中,至少也可论他个大不敬之罪。
若是与皇位纠缠在一起,保不齐还要被人如何议论诅咒皇帝的不孝罪名,非同小可。
“你疯了?”鱼儿警惕看着四下,手掌护在胤禛手心里的那一小搓头发上:“你们满人断发是有讲究的,你......”
“讲究什么?孝道自在人心,若是我裁了这么一截头发便能克了皇阿玛,那我那一众有异心的兄弟,早不知将头发剃光了多少轮了。”他牵起鱼儿的一捋鬓发剪去,而后将二人的青丝和在一处,系了个结:“如此才算是结发夫妻,唯有你一人,能得我如此。”
他将结好的发丝发在鱼儿手心里,轻轻握住了鱼儿的手,低头浅吻一记。
由他掌心和唇间散出的温柔分分寸寸化为无边的暖意,无形包裹着鱼儿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她泪盈于睫,将头深深埋入胤禛怀中,温婉道:“你何以待我这般好?你这样的身份,原可以寻得比我好上千倍百倍的女子。”
“是,普天之下除却皇阿玛的女人,我都能寻来安顿在王府里,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胤禛缓一缓,紧紧拥住鱼儿,声音低沉稳健,犹如岿然立于泰山之巅的顽石那般不可动摇:“可她们都不是你。我要的,也唯有一个你。”
鱼儿心头震动,唇角扬笑,泪自垂落。
此时此刻,往后余生,她还惦念什么呢?
得夫如此相待,实乃天下女子之幸事。
鱼儿心中念的,唯有如何将自己变得更好,更衬得上胤禛。
她终于寻得了,她此生最为珍贵的宝物。
即便往后她再忆不起从前事,对于此刻的鱼儿来说,都已不重要了。
窗外,夜色初浓,月华映照在青树之上,树影透射于地面,交叠摇曳,渐融为一体。
也不知是风还是谁,熄灭了殿内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