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哥儿这才慢慢把视线投到阮明姿脸上,他愣了愣,眼神慢慢清明,似是想起了什么。
八岁的小人儿脸色一变,猛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阮明姿:“姐姐?!”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阮明姿帮着扶了一把,耀哥儿扑进阮明姿的怀里,哭了起来:“姐姐……我娘……我弟弟……”
阮明姿心下一沉,她轻轻的抚着耀哥儿的背:“慢慢说,别急。”
耀哥儿一个孩子独自一人撑了太久了,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了许久,半天才稍稍和缓了下情绪,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给阮明姿说了一通。
左夫人把耀哥儿教的极好,他这会儿哪怕情绪崩溃,叙事也有条不紊,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的。
阮明姿这才知道,原先左夫人说的那个远房的姑妈想要过继耀哥儿的弟弟辉哥儿,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左夫人带着两个孩子,以及她毕生的积蓄来投奔这个远房姑妈。虽说到了以后发现远房姑妈说的适合他们过来一道居住的大院子,不过是个低矮的破旧院子,左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勤勤恳恳的花了两日帮着远房姑妈收拾出了两间屋子。
只是远房姑妈要求赶紧过继辉哥儿时,左夫人又有些犹豫。
她倒不是嫌贫爱富,而是经过几日的相处,觉得这个远房姑妈,并不像她在信中把自己描述的那样美好,反而人品有些问题,她还想多观察几日。
然而不曾想,大概是那个远房姑妈看出了她的犹豫,竟然彻底撕破了脸,拿着两个孩子的安危威胁她,绑着她上了花轿,竟然强逼着把左夫人给嫁了出去。
至于年仅四岁的辉哥儿,被远房姑妈诱骗着说是要带他出去玩,将他带了出去,下落不明。
而八岁的耀哥儿,逃跑几次未果,被那远房姑妈把棉衣都脱了去,关在柴房里,每天只给一点水跟窝窝头,仅仅饿不死罢了。
也就是耀哥儿机灵,把自己藏在柴房那些柴火堆里,用柴火将自己埋了起来。那远房姑妈第二日早上来送饭时,见柴房里人不见了,还以为是偷跑出去了,赶紧出去找,那柴门自然就不会再锁上。
耀哥儿便趁机溜了出来,脸上的划伤也是被那些柴火树枝给弄的。
他跑了许久,偏生今儿风雪大,若非路上遇到个好心人,给他指了方向,他怕是在冻死以前都找不到衙门。
可是耀哥儿如何都没有想到,他期盼着可以救出他娘跟弟弟的衙差叔叔,出来后竟是先呵斥了他。说他大冬日不在家窝着跑出来胡闹,他很认真的对那个衙差叔叔说了他娘跟弟弟被人绑走了,衙差叔叔却粗暴的抢走了他的鼓锤,说衙门不管,还把他推倒了,让他滚。
若非遇到阮家的姐姐,怕是他这会儿已经冻死了吧。
耀哥儿垂下眼,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他挣扎着跪到了软塌上,“姐姐,谢谢你救了我……求你带我去衙门告官,我要救我娘跟我弟弟……”说着,他流着眼泪就要给阮明姿磕头。
阮明姿一把拦住他。
她神色凝重,“耀哥儿别这样。且不说别的,单说你娘曾是我妹妹的先生,她曾悉心教导我妹妹,把她教得极好……我不会袖手旁观。”
耀哥儿年纪小,只听见了阮明姿说要帮忙,他还以为阮明姿答应了要带他去告官,当即露出个带泪的笑脸来,身子却又一瘫软,晕了过去。
殊不知,阮明姿已经对庐阳道的官府彻底失去了信心,她准备自己撸起袖子,自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