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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李晓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百无聊赖的她去了西安分公司。公司经理就是她哥,叫李勇。她说:“哥,我不在家里住,已经安顿好了,就住在金花。你别管我,我到处转转,见几个人,谈点儿生意上的事情,有空约上爸妈吃个饭。过两天,事情办妥就回去了,不用送。你咋样,公司的业务没啥事情吧。噢,对了,我给你介绍的那个人咋样。”李勇说:“家里都好着呢,业务推得挺顺利,向阳两口子帮了不少忙。如今向阳发达了,做成了好几捶子买卖,赚了不少钱。袁峰人也不错,好说话,挺帮忙的。就是油滑世故了些,成天就晓得琢磨如何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吴刚来了,我安排他先打打杂,熟悉熟悉。他说他想学开车,报了个驾校正练着呢。爸妈身体好得很,妈成天去跳广场舞,不晓得有甚好跳的。爸还是有空就去城墙根转转,看看人家下棋,都挺好。霄霄咋样,听话不听话。”
李晓说:“还行吧,娃娃大了,有主意了,也管不了太多。成甚事,就看他娃娃自己的了。”两兄妹叫上吴刚吃了顿饭,就各自回家了。
吴刚晚上一个人去了金花,瞅见老板正坐在大厅,就坐下凑到跟前悄声说:“咱到那儿去。”李晓说:“陪我去唱唱歌,喝点儿东西,有些话一直想不明白,要问问你。”
两人去楼上KtV开了个包房,吴刚去吧台点了些酒水、饮料、小吃,一会儿东西就送过来了。两人唱了会儿歌,自娱自乐了一下。李晓说:“你把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再仔细想一下,看是哪个坏怂货打我的主意,咋盯上我的。好好想想,原原本本跟我说,不要漏掉一个细节。”吴刚抽着烟,品着酒,慢慢跟老板学说当初发生的事情。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大哥说有人带他去过那个迪厅,还请他耍了一晚上。那个人叫啥来着,对,叫王国庆。这名字好记,就是他干生活那家工地上的一个小包工头。打那儿起,大哥就魂不守舍,整天喊要如何如何发财。对,就是,以前我俩也想发财,可也就是过过嘴瘾、做做梦。打那儿起,大哥胆子就大了,思思谋谋准备干几票、捞几把。我担心他出事,就老跟前他。后来的事情,你都晓得了。”
两人又唱了会儿歌、喝了些酒。李晓有些微醺,吴刚就去结了账,把老板送回了房间。
李晓定定地盯着眼前这个外表坚毅、冷漠、内心火热、善良的男人,摸着他刮得铁青的下巴、粗糙不平的脸颊,平静地说:“我当时瞅见你的第一眼,心里就升起一股热流、一种冲动,翻江倒海、情不自禁。如果当时能得动,有一把刀,我就想狠狠地把它捅进你的心脏,叫鲜血喷溅出来,淋满我的身子,看着你倒在地上,一滴一滴流尽最后一滴血,眼瞅着你一点一点断了气,方解我心头之恨。如果当时我能扑上去撕咬你,我就想一小口一小口把你全身的肉咬下来,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死还难受。如果当时我有根鞭子,我就想一鞭子又一鞭子抽你,打得你痛不欲生,哭爹喊娘,跪地求饶,我得意地挥舞着鞭子,就是不应承,还是一个劲打你。可我当时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冷冷的盯着你,用目光刺你、割你,最后懒得理你。”
吴刚摸着她的脸说:“我毁了你,你想咋样都行。我把自个儿交代给了你,虽说补偿不了什么,可我这一百多斤都是你的了,一辈子都是。”李晓依偎在他怀里喃喃细语:“你算了吧,就会说好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随缘吧。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可不想再死一次,那种滋味不是一个女人该承受、能承受的。也奇怪啊,我如今遇上什么事儿都不害怕、不恐惧、不悲伤,都风轻云淡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吴刚搂住她亲了她一口说:“这有啥好奇怪的,经过生死考验大磨难的人如果挺过来了,性情就冷漠些。看淡生死可不是一句空话,人生除死无大事啊。我也是亲历者,过来人,如今还跟做梦一样。”
李晓说:“刚子,人活着为得是什么,需要点儿什么呢。”吴刚一脸向往地说:“李子,人活着需要点儿什么。人需要自个儿没有的东西,缺什么想什么,缺什么就喜欢什么。拥有的永远是不值一提的,已经有了,还提它干什么。
小孩子的快乐大多来自于自然界,来自于物质的感知。成天就想吃喝玩乐这么点儿事儿,吃点儿别人吃过自个儿没吃过的,吃点儿别人天天吃自个儿不能天天吃没吃够的,喝点儿别人喝过自个儿没喝过的,别人天天喝自个儿不能天天喝没喝够的,玩儿点儿别人玩儿过自个儿没玩儿过的,别人天天玩儿自个儿不能天天玩儿没玩够的,听点儿新鲜有趣开心能逗笑的。什么没玩儿过没玩儿够,为条件所限的,什么没吃过没吃够,没喝过没喝够,为经济所限的。只有快乐是没有限制的,富开心,穷也开心,只涉及精神层面。小孩子反而好满足,所以小孩子不管贫穷还是富有,都可以过得开开心心的。
长大以后,成年人的快乐反而成了最大、最多、最难的追求,吃喝玩都不重要了,吃饱就好,解渴就好,玩啥都行。成年人很难开心、快乐起来,小孩子的那些快乐已经所剩无几,甚至荡然无存,快乐不起来了。为什么,因为成年人快乐的层次提高了。人常说痴傻儿童快乐多,就是这个意思。
成年人的快乐来源于人类社会,来自于精神层面,而不是自然界,来自于物质层面。比如说,自然界有很多宝石,如果社会不认同宝石的价值,那么在小孩子眼里,它很美,会带给他一些快乐,但在成年人眼里,那它就仅仅是一块石头,不会带给他一丝一毫快乐。成年人关注的是社会价值,而不是物质本身。
成年人最大的快乐渐渐物化成了一种东西,那种东西叫钱。钱就是衡量一种东西有没有社会价值,有多少社会价值的标准。花钱就成了成年人最大的快乐,更进一步,赚钱也成了一部分成年人最大的快乐。从这个意义上讲,成年人的快乐是买来的,财富即快乐。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穷人是没有快乐可言的,富人才会拥有快乐,真正的快乐。
人类的快乐是比较出来的,我有你没有,我就快乐,你就不会快乐。快乐也是旡法传导的,我的快乐就只是我的快乐,并不能真真把自个儿的快乐传导给别人。一个人要想真正开心快乐,就需要天天赚更多的钱。奋斗也就成了成年人生活的必需品、必修课,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不奋斗,那你就会生不如死,从这个意义上讲,奋斗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李晓说:“你水平很高啊,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吴刚说:“瞧不起人了不是,我贫穷,但我精神上很富有,我不是没文化、没水平、没才能,只是没个好地方可以施展罢了。”李晓亲了他一下说:“那我就给你一个。”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用心灵跟肉体共享着心中的那份秘密,久久不愿分开。
李晓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打车去见了几个同学、朋友,晚上有个男同学凑了个场子,把在西安的老同学都叫到一搭,吃了个饭,聊了聊各自的生活。李晓顺便聊了聊公司的情况,叫大家伙儿介绍介绍生意。“老同学有过得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美满如意的,有一路顺风顺水、高歌猛进、春风得意的,有潦倒颓废、看甚都不顺眼、满腹牢骚的,有沉默寡言、不晓得瞎好、只一味夹菜喝酒、应付差事的,不一而足。”李晓很是感慨,一时之间,有无数个念头涌上来:“人生百态,这才几年,各人的境遇就已经千差万别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心安理得不后悔就好。回去得好好打问打问这个王国庆到究是个什么来头,为甚要设局害人。”
回到上海,李晓托人打问了一圈,找到了王国庆这个人。她特意去工地确认了一下:“不象个坏人啊。白白净净、老老实实,长得挺栓整,咋看都不象那种有心机,能干出那种事的人啊。不管了,先叫吴刚过来抓住捶一顿出出气再说。”
她打电话给吴刚:“刚子,这两天跟公司请个假,悄悄来一趟,不要告诉我哥。”吴刚说:“李总,能行,明儿个我就过来。”吴刚到了上海跟李晓打了个电话,找了个地方住下,晚上到约好的KtV定了个包房,叫了些酒水、果品,一个人在那儿唱歌、喝酒。没多长时间,李晓的电话来了,他出去把老板接进来,两人随意聊了聊,唱了几首歌,喝了些酒。李晓把最近打问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吴刚说:“抓起来捶一顿再说,没事儿就把人放了,有事儿就好好拾掇拾掇。你看就把人弄到那个地下室咋样。”李晓半天没吭声,叹了口气说:“行吧。你把地方、车辆都弄妥当,咋弄也想好,不要出甚岔子。三天时间见分晓。”吴刚痛快地说:“能行。”两人又喝了不少酒,唱了不少歌,吴刚调侃说:“李总越唱越好听了。”李晓醉眼朦胧说:“你也不差,唱得强多了,好好唱,有前途。”两人相跟着出了门,李晓打车走了,吴刚自去安排事情。
他穿了一身工服,拿着李晓给他的照片,以打工为由,混进了工地。他装作新来打工的,在工地上转悠了几圈,就见到了正拿着图纸跟工人拉话的王国庆。他偷偷拿出照片比对了一下:“就是这人,没错。”
他在工地外面转了好几圈,反复确认只有一个出口,找了个僻静无人合适的地方开始蹲守。也是凑巧,他一路盯着这人跟一帮工友出了门,去饭馆喝酒。天黑时分,那人出了饭馆跟大家伙儿分手,一个人摇摇晃晃往前走,正好路过吴刚停车所在的僻静无人地方。他从背后一闷棍把人放倒,打开车门,把人拖上去绑好、塞好、盖好,开车一路扬尘而去。半道上,他打了个电话给李晓,电话通了,只说了两个字:“妥了。”
到了地方,已是午夜时分。他把车停好,把人扛上下了地下室。进了房间,他把人放床上,在四周查看了一遍,关门闭窗,把王国庆里里外外扒了个精光,扒成了白条鸡。他喘匀了气,把帽子戴好,毛巾围好,才把王国庆眼睛上蒙的跟嘴里塞的布取下来。
见到人还昏迷着,他倒了杯水,泼到了王国庆的脸上,扇了两耳光。王国庆哼哼唧唧半会儿,彻底清醒过来,惊恐地打量着四周:“你是谁,快把我放了。”吴刚没好气,掐着他的脖子狠扇了一通,扇得他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连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放过我吧。”
吴刚冷声说:“你哪儿错了,我兄弟被你挑唆着绑架人,结果人没绑住跑了,如今被人家找上门叫人打残了,没钱治病,躺在床上生不如死,我今儿个就是来给他讨债的。你要不说个一二三,拿钱治好我兄弟的病,我就去报警。”王国庆哆哆嗦嗦、支支吾吾说:“你说的是个啥事儿吗,这事儿压根儿跟我没关系,你哥是谁我也不认识。”
吴刚二话不说,又是一顿暴捶,打得他嚎哇哭叫,一个劲求饶。吴刚漠然地问:“这下清醒了没。我也晓得这事儿你不是主谋,你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怨有头、债有主,说了谁叫你干的,我就放过你。不说,我也是烂命一条,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我活剐了你。晓得为啥把你扒光不,就是要千刀万剐了你,才解我的心头之恨。他边说边上上下下摸着吴刚的光身子,王国庆吓得鼻涕横流、屎尿齐出,没把吴刚熏死。
吴刚赶紧用床单把他的屎尿擦干净,扔到了袋子里。王国庆抖个不停,跟筛糠似的,定了半天神才嚅嗫地说:“我全说,我全说。”他竹筒倒豆子,把前因后果全部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吴刚拿过来准备好的笔记本跟钢笔,把王国庆的手松开,叫他认认真真、详详细细把刚才说的写下来,又拿过印盒叫他老老实实摁上手印。一开始王国庆不肯就范,他用刀子在王国庆的光身子上比划、磨蹭了好几次吓唬他,王国庆才勉勉强强、哆哆嗦嗦把事情办妥,字写得七扭八拐,跟团乱麻拟的,跟坨苍蝇屎撒在纸上也差不了太多。
他拿过写的东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前因后果写清楚了,妥了。”他慢悠悠地从包里拿出事先预备好的照相机,叫王国庆摆好姿势,前后左右、骚首弄姿、打飞机的丑态拍了个遍才算罢休。王国庆一不配合就是一通狠扇,直打得王国庆哭爹喊娘才办妥当。
他给老板打了个电话,学说了一遍情况,李晓用冷到能掉冰渣子的声音说:“我受了什么罪,就叫他受点儿什么罪。罪魁祸首我不会放过,他也别想好过。处理妥当,别出岔子。”
吴刚听完,脸憋得通红,良久才咬牙切齿下定决心,把王国庆如法炮制了一番,又把他拖下地洗了个冷水澡,冷得王国庆筛成了糠,缩在床上卷成了团,万念俱灰,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