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就算他手中有北冥修,也再也无法以貌似平等的姿态与圣阁对话,只是那样的奴颜卑膝,他已经装了许久,再装下去,万一真的跪下了,他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他不奢求自己百世流芳,但定不能纯粹的遗臭万年。
左右为难,总要有个决断。
或者,干脆直接撕破脸皮。
孔伏眯眼道:“你们以为,自己能够逃得过圣阁的制裁?”
“阁下先叛妖域,再叛妖族,真可谓忠贞不二,而我们不过与仙尊理念不合,算什么背叛,又谈何制裁?”叶星露嘻嘻笑着,忽而面色一肃,一棍朝着下方麻袋砸下,伴随一声沉闷声响,惨叫声很快从其中传出。
那是斗狂祭司的惨叫,斗狂祭司年轻之时,也是敢于冲阵杀敌的英雄豪杰,但随着年岁增长,他的壮志豪情早已湮没,在暮崖城时又被接连不断的大场面吓破了胆,其后便被叶星露三人抓到,再也没了反抗的余地。虽说叶星露不修炼武宗,身体素质与常人无异,又是虚弱之身,这一棍纵然全力打下,也绝对打不死人,但斗狂祭司此时忽然遭受重击,又是被砸在脖颈之上,竟是再没了少年时的铮铮铁骨,根本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惨叫。
孔伏眼中锋芒微露,咧嘴道:“你是想与我赌一把?”
“非也。”叶星露摇头道,“你没有与我赌的资格。”
“哦?”孔伏手中幽噬上杀气更盛,似乎随时可能突入北冥修的身体,他的声音之中,已有些许不耐:“你认为你们仙尊,收拾不了你们这三条小鱼小虾?”
自从圣阁二位仙师仙逝之后,东方鑫已经全然把握住了圣阁的权力,圣阁之上,他便是绝对的主宰者。孔伏本以为搬出东方鑫,叶星露能够因此退缩,岂不料叶星露坦然点头道:“收拾我与易铭,自是轻而易举,但这位秋山葵秋山姑娘,你惹不起。”
“她叔父秋山裕,是圣阁的老牌教习,爷爷秋山沮是曾经的圣阁朱雀使,除他们之外,秋山家至少有十人在阁中担任要职。”
“剑魔之乱中,秋山家二十七人与剑魔英勇作战,身死于血魔剑下,东方仙尊特赐‘万世流芳’匾额,放眼整座凌霄峰,没有一个仙灵体家族能够真正与秋山家抗衡。”
“东方鑫会动我们,却绝对不会动她。”
叶星露把玩着手中木棍,得意的笑道:“而且,你最好让开!”
孔伏目光微凝,忽然感到有一阵清风拂过,入眼之物便只剩下了一个剑柄,以及缭绕的云雾。
趁着孔伏陷入短暂思索之时,秋山葵抓住机会,操控飞剑陡然出手,北冥修原本就没把这剑扔太远,此时突然反攻,就是一直警惕四周的孔伏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世人皆知无岸剑峰魂御剑术独步天下,可有人知秋山家的云山雾绕剑,亦可以御剑施展?
孔伏咬紧牙关,再不管周围云雾,只运转幽噬,朝着原本北冥修所在的方向一咬而下。
今日无论如何,北冥修他决不能放手!
幽噬落下之时,周围的云雾却已散开,孔伏的手下也没了北冥修的身影。
孔伏正惊愕间,忽然感受到地上的一道浅浅印痕。
那是剑锋擦过地面留下的痕迹,看着很像一道笔画。
叶星露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神情颇为自得。
“一只心怀叵测的豺狼,也敢在我们面前放肆。”
叶星露收敛神请,双手在胸前一合,手中有清光显现。
树木在城中快速生长,喷泉在城中纵情喷涌。
这些树木清泉都是虚幻,却清澈的仿佛真实。
水木相伴相生,光明在其中绽放,自暮崖城各处稀疏涌现。
只要有源头,光明从来不会黯淡,它们只会在黑夜之中不断扩张,直到照亮整片黑夜。
整座暮崖城,在此刻大放光明。
这是叶星露一路走一路留的笔画们,这些笔画联系在一起,就是一座阵。
相比于北冥修大而空的唬人阵,叶星露的阵法相对较小,但很实在。
阵法,也可被称为阵图,图与阵,从来是不分的。
孔伏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权衡之后,他一咬牙,身形快速消失,丝毫不拖泥带水。
叶星露没有理会他的离去,只是抬头欣喜的看着这满城清光,脸色在光明倒映下愈发苍白。
清光耀世,果然极美。
希望这美景,能够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