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驱动血魔剑,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无法抵御那轰然爆发的毁灭欲望,纵然他那磨练几十年的剑心,也仅能让他保有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意识,让他记住自己出剑的目的罢了,他的身体只是循着血魔剑吞噬灭杀一切生灵的本能,朝前不断地行进着。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仙神若阻灭仙神,鬼妖若拦诛鬼妖,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将神界数百种族的存在杀了个遍。
他本势如破竹,神界万千强者,无人可阻他一二,直到现在,他的步伐才真正被人强行拦下。
他以血魔剑气配合周身剑域形成的滔天血海,也在此刻被人以强横修为一分为二,而且一时半会再也无法闭合。
尚云间一心只有前进,哪管面前是何等存在,纵然是神界的至强者,只要其修为根基尚存灵力痕迹,血魔剑便能将其斩杀,只是本能般的追求前进与杀戮的他,毫不犹豫的引动双剑血气,血魔之剑再次斩出。
血魔剑虽完全是一门离经叛道的剑法,其最重要的聚拢血气法门却仍是沧浪剑法中聚拢剑势的法门,哪怕已经无法维持意识控制身体,尚云间施展起来依旧是得心应手,只是血气聚拢之时,尚云间才猛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已无法控制他手中的两把与他心意相通的剑。
天玄剑已经陷入了静止。
无论试图流动剑意还是凝聚剑势,它都无法动弹半分。
并非如同先前掌印使祭出太初印对天玄实施镇压那般,当时的天玄还能激烈反抗,甚至在尚云间以墨离完全引动血魔剑切裂镇压后瞬间为血气浸染,一举将那排行第三的圣印的圣光全部吞没。
但在此时,天玄竟是根本无法进行半分反抗,仿佛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把无灵之剑!
天玄尚且如此,更不要提墨离,剑身之中流转的灵力悉数凝固,空留本就比一般长剑单薄许多的墨色剑身,仿佛已成为了一把废铁。
血魔剑再强横,再离经叛道,终究还是剑道。
失去了剑,血魔剑的威能又能剩下几分。
血气随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不断消散,尚云间的灵台逐渐恢复清明,他眼中的凶戾消散片刻,便被随之涌上的火焰再次吞没。
天玄墨离双剑依然在他手中。
他的眼前却有着一张挂着笑容却分外可恶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当初他便在心中立了誓,有朝一日定将他斩杀,再不济也得暴打一顿。
谁让这人觊觎他老婆!
尚云间既恢复神智,应变已是极快,松开天玄墨离双剑,双手并指一划,两道血光再次闪耀四方。
手中无剑,不代表心中无剑。心中剑既存,自可剑随心动,斩邪除恶!
血魔剑被强行打断,他的体内已是一片狼藉,这一次的剑指亦是强弩之末,只是现在,血魔剑是他唯一搏取胜机的可能。
两道血光声势浩大,再度血染苍穹,却没有一丝朝着近在咫尺的神皇斩下,而完全是冲着后方的夺灵之阵斩落。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神皇,无论是清醒还是癫狂,他从未忘记正事。
哪怕下一秒,自己便会被神皇斩杀,至少这已然影响到人间气运的夺灵大阵,他绝不能让其存在下去。
“有用吗?”
神皇微微启唇,话语虽轻,尽显君王本色。
一言定生死,一语定存灭。
残剑在半空画出一道半月,仿佛这血光中升起的一弯明月,圣光照耀之下,血色退散,只余朗朗青天。
尚云间面色大变,只是很快便归于平静。
因为一个包含神阶修为的拳头,已然轰在他的胸口,将他的剑域连同体内早已斑驳不堪的经脉撕得粉碎。
更因为在半空凄惨飞行之时,他想明白了一个事情。
血魔剑得威能,在于那种毁天灭地的气魄,发狠之时甚至连自己都能毁灭,不敬天不畏地,视天地万物为刍狗,方可成斩灭一切的血魔之剑。
在丧失理智之时,他尚且无法做到全无牵挂,更何况现在?
他不适合用血魔剑。
真正适合用血魔剑的,肯定不是人。
尚云间砸落在地,周遭百米地域顷刻布满蛛网裂痕,他挣扎起身,咳出一口鲜血,一身修为已然萎靡。
他已燃烧一切,又得人间力量护持,然而在倾尽一切之后,他终究被阻挡在了夺灵大阵之前,再无将其破坏的可能。
虽然生机将散,他那一双似乎从来不曾黯淡的眼眸依旧盯准了神皇,战意明显。
他可以被杀死,但绝不会被打败。
神皇旁若无人的捡起天玄把玩着,丝毫不管一旁因为主人受创,已是有些碎裂的墨离,眼中除了炽热,便是快意。
在他的手中,还有一柄残缺的剑。
正是轩辕残剑压制天玄墨离,荡涤半空血气,他才能这么轻易的击溃体内尚有部分残留的人间力量的尚云间。
剑中王者,始终都是王者。
而凭借歪门邪道强行提升自身的小丑,也无法成为英雄。
神皇越看手中天玄越觉得喜欢,只是始终不曾解开轩辕残剑对于天玄的那种上位者对下位者完全不讲道理的压制。
他看着远方已为无数神界强者用各种法器术法对准,比丧家之犬还要可悲的尚云间,微笑道:“你说,用天玄送你最后一程,它会否就此忘却你这个丢脸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