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爱卿,今日良辰,朕设宴与水月宫,与众爱卿欢聚,实是有天大的喜事啊。”永历帝用宫女奉上的净水漱过口,取白巾擦嘴,然后笑吟吟的开口说道:“喜事有二,就由瞿爱卿为大家一一道来。”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瞿式耜闻声站起,向永历帝深深一躬,朗声道:“微臣遵命!”
瞿式耜面容清瘦,双目有神,一缕长须垂胸,随风而飘,道气仙风倒不失名臣之风,他微笑着面向诸臣,中气十足的说道:“皇上说的第一件喜事,乃驻兵广州的惠国公李大人,已在校场点兵,不日就将雄兵百万,进攻南雄,想我大明有明主中兴、柱国领军,北征必将所向披靡,待得南雄赣州一下,则江西广东连成一片,半壁江山复入大明之手,鞑子气数无多,南京收复也指日可待,诸公,此事可喜?”
他说话抑扬顿挫,激昂有力,言辞间信心爆棚,极富感染力,顿时宴席上欢声一片。
有一人长身而起,举杯高呼:“可喜,大喜啊!诸位同僚,请举杯,让我们共敬吾皇,为我大明有此明主贺!”
百官高声附和,酒樽乱晃,人们纷纷站起,向高台上的永历遥遥举杯,永历笑容满面,也举杯应景,喝了一口。
王欢借着站起的空子,向前方的王应熊问道:“这高呼的人是谁?”
王应熊似乎不大喜欢这人,听王欢问起,一边将酒杯碰碰嘴唇而未饮,一边低声侧头向王欢道:“此人乃当朝第一妄臣,永安候马吉祥是也。此人性狡诈、粗通文墨,却是中官门下出身,最善专营附会,原本是崇祯帝时大太监高启潜门下走狗,任职都司,后来多方经营,无半分军功,竟先后直升至锦衣卫都督和安东副总兵官,这次皇上武冈避险,他随行护驾,寸步不离,皇上爱他忠诚,升他为指挥使,封永安候。圣眷高挂,又外结好惠国公,权倾朝野,是本朝第一红人。”
王欢恍然,原来此人就是马吉祥,永历朝的大奸臣,本事不大权欲大,极善阿弥奉承,对永历帝倒是忠心耿耿,一直到后来逃入缅甸,也不离不弃,最后死在了永历帝面前,也算尽忠。
不过这人对国家危害极大,几乎就没有做过好事,坏事倒做的不少,一生中充斥了贪欲,除了钱什么也不认,一心巴结权臣,李成栋势大时巴结李成栋,孙可望得势时又依附孙可望,到最后李定国成了掌兵者,他又投靠李定国,秉性之善变,不愧妄臣二字。
此刻看到马吉祥,王欢细细打量了一下,只觉这人面目五官倒是端正,国字脸高鼻梁,一脸正气,身形高大,加上在艰难时相伴相随,怪不得永历帝会信任有加。
趁着饮酒时众人都在高声笑谈,王应熊又道:“朝中此人与李成栋、蒙正发、袁彭年等人,与瞿式耜结盟,外加何腾蛟,并称楚党,互为倚重,得皇上信任,在朝中呼风唤雨,把持了吏部等大权,极为风光。”
他舔舔嘴皮子,谨慎的左右看看,又低声道:“朝堂上另有一党,乃是内阁大学士朱天麟、吏部侍郎吴贞毓、给事中张孝起、李用辑等人,外结督臣堵胤锡、王化澄等,并称吴党,看不惯楚党遮蔽圣听、把持朝纲的行为,一心想要维持正统,扶助天子,以匡扶社稷为己任。两党水火不容、彼此倾轧,闹出了不少事情。”
王欢听了,并不意外,明末党争又来已久,延绵上百年,从未消停,大量人力物力消耗其中,不知浪费了多少资源,而且党争争到最后,已经失去了政见之分,发展到纯粹为了争而争,不管对方的主见于国有益无益,不分对错,只要对方赞成的,自己就反对,对方反对的,自己一定要赞成。
故而史家有一论,明朝亡于党争,有一定道理。
所以王欢听了,只是问道:“那么王总督是那一派?”
王应熊眼睛一眨,正气凛然道:“老夫那一派也不是,左右逢源、火中取栗是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