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撞击之后,清军再想近身,就很难了,他们甚至连盾牌都挨不着了,一丈多长的钩镰枪像篱笆一样把他们隔离在这个距离上,只见长枪缩进刺出,带起一蓬蓬血雾,清军即使勇猛,却实在难以欺身。
马光远已经到了第一线,他面前就是夔州军的长枪阵,手里举着一面盾牌,抵在头上,因为天上还有夔州军的箭矢在飞,不时有人被射中,惨叫着倒下。
身边的人像被猎人围在圈里的兔子,滑稽而无奈的被长枪刺中、倒地、死去,清兵们用手中的兵器格挡着长枪,向前突进去,又被另一杆长枪刺中,一层层枪刃很有默契的轮流收回、刺出,好像波浪般没有空隙。
马光远眼里几乎要渗出血来,他手下的人都在这里,每死一个就少一个,这些都是辽东带出来的底子,眼看就差不多要死绝了,却看不到一点胜利的曙光。
情急之下,这个壮汉热血上头,猛然将盾牌朝下一砸,将两杆长枪砸到地下,脚踩着枪杆大力一跃,跳起在空中,他武艺了得,双手舞刀如水银泻地,将刺过来的几杆长枪拨到了一边,身子像炮弹一样“碰”的一声,撞到了夔州军的盾墙上。
坚实的盾墙被他撞开了一条缝,马光远一不做二不休,身子一拧,就地一踩再撞,这回身子刚粘上盾牌,就感到力道一松,身体撞了进去。
马光远心中大喜,不过因为用力过猛,势头太足,这一下是一跤跌进去了,身体一下摔倒在地上,他还没有爬起来,就感到几只脚踩在了身上,好几个大铁环一个接着一下的砸在他的脑袋上,铁环沉重,一下就让他昏了过去。
这是白杆兵长枪另外一头的铁环吗?失去意识前,他朦胧间想到。
汉八旗像马光远这样的猛士有很多,面对夔州军的枪林盾墙,悍不畏死亡命冲锋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他们有的挂在白杆长枪上死去、有的撞在盾墙上被刺成筛子,还有的和马光远一样,被放进盾墙,用铁环砸死。
也有一些人成功的撞开了铁盾,突入夔州阵中,与白甲兵厮杀在一起,但这样的情形太少了,在如长墙一样推进的正面上少之又少,夔州军铁盔铁甲,装备精良丝毫不逊于最精锐的满八旗士兵,即使近战肉搏,并不输于清军。
炮火还在吼叫,箭矢在空中来去飞舞,喊杀声声震百里,遍布尸骸的地面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白色的礁石在慢慢前移,速度不快却坚定无比,无可阻挡,各色甲胄的清兵在炮火的侵蚀下在烟雾中时隐时现,劈头盖脸的冲过去,在白色的城墙下砸得粉碎。
太阳高高的升上头顶,气温渐渐高了几分,更加让白热化的杀气显得令人窒息,面对夔州军猛烈的炮火与凶猛的砍杀,汉军首先开始崩盘了。
如同大坝上出现的第一个蚁穴,被绝望和恐惧击倒的一个汉军丢下手中的兵器,顾不得抹去脸上被身边死去同伴溅上的血,白着脸扭头就跑,撞到了身后的人也不去理会,只恨腿少了两条。
这种无声的情绪如瘟疫一样快速蔓延,这个人带动了身边的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整个汉军都开始逃跑,他们知道,打不过的、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明军太强了,死了那么多人,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再不逃就死定了!
逃跑的很快就不止汉军,汉八旗和蒙古人也开始跑,向前冲的和向后跑的像涨潮的水与退潮的水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又一个人变成上千人的溃败,夔州军似乎永远打不完的铁弹在毫无顾忌的发射,把这股溃逃推向了高潮。
满达海骑在马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发生的事,逃跑的兵已经到了他的马前,随手砍死两个,还有更多的人奔过来,这些人面带恐惧,对女真兵的刀锋都不再害怕,绕着圈子跑,拼命的跑,跑得贼快。
这是怎么了?满达海握着沾血的刀想道,大清什么时候像这般田地过?打不赢了吗?
在他身后,多尔衮接到了一个从阿济格处加急信使。
他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有喀尔喀部的大队蒙古骑兵出现在大同靠北直隶一侧。
多尔衮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产生一点变化,他的脸色白了白,又涨的通红,眼前一花,从马上栽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