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又白了?”
“一夜春风至,梨花压海棠。”
此句一出,元漳等人惊讶更甚。
虽然同是同学“骚”年,风华正盛,酒席间行诗令,戏文章乃标配,不过这小子有几斤几两,大家心头还是有数的。
今儿是哪位诗人附体了?
其实卢长安也有点后悔。
不过是刚好忆起前世某书中的描写而已......好好的,装什么逼呢?
楚小唯嘴角一撇:“浓词艳诗,不足一哂。”
这话太伤人,卢长安又忍不住愤愤道:“如此写实风格,质朴得近乎白描了,怎么能说得上‘浓词艳诗’呢?”
“写实又怎样?”
莫小唯冷笑:“你们......圣人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写诗行文,质朴胜于文饰,就会显得粗鄙,文饰胜过了质朴,那便是虚浮,你这算作质胜文,还是文胜质呢?”
她真是妖吗?
卢长安额上汗水都要滴下去了,她分明就是一个体态自有沟壑,胸中自带芳华的女学霸好吗!
“长安兄行酒令妙,小唯姊判词更妙,精彩之处,当浮一大白尔。”元漳眼力劲倒真是不错,此时赶紧端起酒杯,岔了进来。
众人跟着一饮而尽。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卢长安这下有了深刻体会。
记得有人说,酒是一种壳子,就像是蜗牛背上的壳子,可以让你逃避进去,那么,就算有别人要一脚踩下来,你也看不见了。
此时,他实在太需要找个地方躲藏一会儿了。
另一边,这半日的所见所闻,似乎让楚小唯失了许多兴致。
翩翩公子世无双,奈何我见废物多。
她不再理会眼前这几个家伙,只是懒懒地倚坐在矮几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手中的花馔,一边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卢长安注意到她一直滴酒未沾。
其时已是日上中天,明媚的阳光,倾撒在她脸颊之上,仿佛打上一层薄薄的柔光,更显得肌肤如雪,红唇欲滴。
她若不是妖该多好啊!
卢长安心中一声叹息,忍不住又想:人和妖,究竟又什么样区别呢?
传说中的北冥妖国,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跟佛经里“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富有魅人之力。”的阿修罗国一般模样呢?
......
周边草地上,搭着好几个花花绿绿的帷幔,传出阵阵女子的欢笑声。
那里可是男人们的禁地。
每到三月三这天,西京城的女子们都会盛装出行,以草地为席,用七彩裙布围成一个个私密领地,在里头设宴赏花,斗酒行令,开怀畅饮。
有人说,这里既是女孩子们的秀场,也是女孩子们的战场。
楚小唯似乎没有过这种体验,她正眼神奇怪地望着这些帷幔发呆。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极豪华的帷幔里,跑出来一个身穿鹅黄色半臂襦裙,手拿一支桃花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蹦蹦跳跳,径直来到她跟前,歪着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楚小唯有些茫然地回看着她。
“姐姐,你真好看!”过了半晌,小女孩突然笑着说道,将手中那支桃花递了过去:“喏,这个送给你。”
女妖显然没有思想准备,本能地伸手接了过来,望着小女孩的笑脸,表情有些发懵。
绽开的花瓣,映着她雪白的脸颊,宛如染上了一团粉红的胭脂。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是人族《诗经》中的一段吧?
突然。楚小唯感到自己心魂无端地一颤,随即恢复如初。
偶尔会产生无意识的心绪波动,是她修习“灵妖术”的后果之一。母亲曾经告诉她,这个就叫做“共情”。
它是妖族修行者最大,也是最危险的敌人,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与之战斗。
然而,就在昨晚,她感觉自己好像就已经出现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