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来搀扶萧玉琢。
竹香挡在萧玉琢前头,“不是说晨鼓雷响之时,再离开么?”
那黑衣人有些焦急,“等不了了,还有一起子人,想要暗中劫走娘子,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虽在城墙外相助,但如今尚分不清是敌是友。”
竹香皱眉,“廖宿卫呢?”
那人顿了顿。“廖宿卫正在拖着他们,他们一路追踪娘子,已经往这边院子而来了!”
见竹香脸上仍有犹疑之色,那人催促道:“娘子快呀!将军临走,特留下我们,就是为接娘子离开长安!车马已经在院子外头等着了!”
“廖宿卫引开那些黑衣人的视线,就会来同我们汇合了!”
黑衣人这般说着。
夜里宁静,远处似乎有隐隐约约打斗的声音被风送来。
竹香连忙扶起萧玉琢,“娘子身体还受得住么?”
萧玉琢点点头,“我没事。”
竹香和菊香一左一右的扶着萧玉琢上了马车。
尚在昏迷之中的梅香也被放在马车上。
那几个黑衣人驾着马车,将萧玉琢主仆带离这院子。
他们驾着马车走的不算太快,但路途似乎有些绕。
当他们绕到城南的时候,晨鼓密集如雨点般。从皇城的墙头上渐渐传开。
城门缓缓开启。
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在车辕上换好了衣服,一身粗布短打,倒像是平常的家丁车夫。
萧玉琢一行,赶在清晨第一波出入长安城的人群中,离开了城门。
“她怎么还不醒?”竹香皱眉看着梅香。
菊香摇了摇头,“她没事,若不是车内摇晃,施针也可醒来,如今倒是不用了,再过上半个时辰,她就醒了。”
还没到半个时辰,马车倒是已经停了下来。
竹香立即掀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娘子。到了一处庄子上。”
萧玉琢点点头,只要离了宫闱,她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心有灵犀的感觉到如今这时刻非比寻常,倒是在她的肚子里格外的安分。
“娘子下来歇息会儿吧。”车外的人说道。
竹香,菊香扶了萧玉琢走下马车,昏迷的梅香也被人扛了下来。
这庄子不大,零散住着几户人家,看起来也都老实巴交的。
这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太过寻常而不起眼了。
“娘子请,屋子被褥都是现成的,新的,委屈娘子在这里稍住,避一避风头。”带她们出城的人,笑嘻嘻说道,“小人袁江涛,娘子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小人。”
萧玉琢点了点头,“多谢。”
“廖宿卫呢,什么时候能赶来汇合?”竹香问了一句。
那人举目看了看庄子四周,“突然把娘子从西苑带走,虽安排了障眼之法,只怕还是有人不死心,廖宿卫还有些事情待处理。等他处理完了就会赶来。”
竹香哦了一声,点头扶着萧玉琢进门。
庄子里安静,虽没有皇宫富丽堂皇,却叫人舒心自在。
……
尚在长安城的廖宿卫,赶在晨鼓吹响之前,来到他安排好的那小院儿。
只见小院中院门敞开,廊下挂着一盏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灯笼里的那一点光将熄未熄。
廖长生只觉眉心一跳,连忙飞身入院。
院中正房,房门紧闭,安安静静,听不到一丝动静。
他上前一把推开房门,门中空无一人。
他登时脸色就变了。
只听身后手下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了回来,“车马还在,娘子不见了!”
驾车马的手下被人弄醒了,满面愧色道:“又来了一拨人。将属下打晕,劫走了娘子……”
廖长生一拳将身边的桌案都砸翻了。
“将军交给我等的任务……”
他气的鼻息粗重,“他们故意在城中纠缠,拖住我们……原来早就……哼!”
“几番交手,可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廖长生面前站着的几个人都低着头,没敢说话。
几番交手,但趁着夜色,又怕在长安城掀起太大的动静,彼此都有所保留,所以并未能试探出对方底细。
“不好!”廖长生脸色猛的一僵。
手下们都被他吓了一跳。
“廖宿卫,怎么了?”手下慌张问道。
娘子都不见了,如今还有什么更不好的吗?
“被派往别院的人可曾回来报信?”廖长生黑着脸问道。
手下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速去别院!”廖长生将手一挥,带着众人飞身跃上屋顶,在屋顶房檐院墙之上,纵横而去。
可当他们赶到别院之时,还是晚了一步。
相邻这的两个院落,院门敞开。
还未迈步入内,便可瞧见院子里头满地狼藉。
廖长生悄悄入了院子,便能看到躺倒在地的仆从家丁。
再往里去,更有交过手的痕迹,墙上,柱子上,都有刀剑劈砍过的痕迹。
他料想到了,西苑起火,他们会让火势一烧起来就无法控制。
圣上想要抢出萧娘子绝无可能。
如今将军率兵在外。圣上手中无人为质,定不能安心。
他亦派了人前来别院,将景夫人先行接走。
按照他安排好的,如今景夫人和萧娘子都应当在那之前的小院儿之中,只待城门开启,他就会护送两人离京,赶赴西域,与将军见面。
将军对圣上忠心耿耿,便是没有妻子母亲在圣上手中为质,他亦不会背叛圣上。
没曾想……廖长生黑着脸,将别院里里外外全都找了个遍,仍旧没有看到景夫人的身影。
倒是瞧见了他先前派来的人,有些伤的重的已经来不及救治。
还有些昏迷的,这会儿醒过神来。
“廖宿卫……夫人……夫人被……”
廖长生连忙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中,“夫人去哪儿了?夫人可曾遇险?”
他脸面焦急,一双眸子里好似被人点了两团火。
将军一向信任他,将这样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
将军如今一定在等着他的好消息……
可他却先是弄丢了娘子,如今又弄丢了夫人……
他要如何面对将军?如何跟将军交差?
“夫人被宫中侍卫抓走了……”那人说完,便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廖长生将他放在地上,“一队人马去田庄,另外的人,分别去几个城门口守着,密切注意出城之人……”
廖长生话音未落,便听闻晨鼓雷响,笼罩在熹微晨光下的长安城渐渐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快快!立即赶去把守城门!”廖长生吩咐道。
他带人赶往田庄之时,险些和骁骑卫的人迎面撞上。
廖长生打了个手势,他所带的人连忙藏身道路两旁。
只见骁骑卫将田庄上的景家一家人都给抓了起来,景延年的舅舅,舅母杨氏,表弟,弟媳,及他们的孩子,一个不漏。
倒是田庄上做活儿的长短工,骁骑卫并没有理会。
廖长生眉头紧皱。
圣上是要拿这些人入宫为质么?
没了萧娘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为质,圣上难以安心了!
廖长生猜得不错。
西苑的大火烧的很大,消息传进圣上耳朵的时候,圣上立时惊坐起来。
圣上震怒之态,将当晚侍寝的美人都给吓了个半死。
“无论如何,也要将里头的人给朕救出来!”圣上怒道,“另外,派人去景将军别院,以及田庄,将他的所有亲眷,全都请进宫里来!”
西苑的大火,几乎烧了一夜。
圣上也是一夜未睡,几乎连眼睛都没敢眨巴一下。
唯恐错过了一丝片刻的消息。
西苑的大火,一直烧到今晨才被扑灭。
圣上脸上带着一夜不寐的疲惫。
有内常侍拱手进殿,垂着头一言不发。
圣上咳了一声,“西苑……情况如何?”
那内常侍微微抬了抬眼睛,却是不敢说话。
“朕问你话呢?”
那内常侍微微抖了一下,“回禀圣上,西苑的火被扑灭了,可是里头的人已经……已经……烧……”
“圣上,景将军的母亲,舅舅一家,具被拿下!”有侍卫在殿外回禀道。
那内常侍松了一口气。
圣上却冲那内常侍怒吼一声,“朕问你西苑如何了?”
“回禀圣上,西苑烧没了,里头的人……也都烧死了!”内常侍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金殿之中,好一阵子的宁静。
静的人心好似都要停止了跳动。
内常侍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向圣上。
唯恐圣上震怒的怒火,再烧死了自己。
西苑已经被烧得片瓦不剩。
里头的那许多具尸体也烧得面目全非。原本囫囵的人,如今被烧的,没被烧成灰也差不多了……
“怎么会这样……”良久,才听到圣上喃喃自语。
“西苑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起火?”
圣上怒怕御案。
砰的一声巨响。
殿中鸦雀无声,本就凝重的气氛,如今更显的紧张。
“查,给朕细细的查,彻查西苑究竟为何起火?”圣上眯眼,“朕就不信,这火会无缘无故烧的这么大?”
内常侍连忙应声退走。
“还有,将景将军的亲眷好好安排在宫里,令人严加看守,所有人无故不得靠近!倘若再出意外,尔等提头来见!”
“另外,命仵作前去西苑验尸!”
圣上一溜的命令吩咐下来,他身边直接听令的内常侍都慌了。
圣上震怒,如今景将军手握四十万大军,正在西域抵抗突厥来犯。
景将军的妻儿,却在宫中被一把火烧死……
这事儿若是叫景将军知道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梁恭礼!”圣上皱眉,黑着脸道,“此事一定要封锁消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任何人不能议论妄谈此事!”
“可是圣上……”梁恭礼舔了舔嘴唇,“西苑着火,那么大的火势,这事儿瞒不住啊?”
“就说,”圣上眯眼。“是起火了,可幸而里面的人逃出来的及时,人没事。”
梁恭礼颔首,“奴才知道了。”
……
梁恭礼也退下去安排。
圣上身边的人,几乎都进入到紧张戒备的状态。
此事事关重大,半点马虎不得。
被圣上派去详查火灾起因的内常侍很快发现了一条线索。
顺着这条线索,竟然刨出一个不小的坑来。
这事情顺藤摸瓜,竟然查到了皇室之人的身上。
内常侍不敢妄自决断,只好把如今手上已有的线索禀报给圣上。
“启禀圣上,在西苑起火之前,宫人们说,六公主身边的宫女玲珑,曾经多次到西苑附近。”
圣上闻言一愣,“什么?”
“奴才不敢妄猜,又细细查问,听说了一件原本看起来似乎无关的事儿。”
那内常侍将春分时节,东郊祭日当天,李慧芝在宫外和萧玉琢起冲突,相互射箭,最后在景延年出手干预之下,她丢了脸面的事情,详细的往圣上面前一说。
圣上当即震怒。
“无知蠢货!因为她的一点点脸面?她竟敢算计烧死萧玉琢?她……她这是要亡我大夏吗?”
圣上说话间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得生吃了李慧芝。
“去将六公主和她身边的那宫女都给朕拿下!”圣上吩咐,“朕要亲自问她!”
李慧芝被带到圣上面前的时候,哭的很是伤心。
“父皇,女儿冤枉。我虽和萧娘子不合,却怎么也不敢在这时候要她的命啊,女儿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么?”
“你且说说,为何你的宫女频频去往西苑?”圣上冷声问道。
李慧芝侧脸看了看玲珑。
玲珑此时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在害怕,不知道究竟是害怕圣上,还是害怕那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太监。
她去过西苑多次,自从和那太监搭上线以后,回来的脸色就越来越差。
有一天晚上,她回来的很晚,各宫门都要落锁了她才苍白着一张脸回来。
且她伺候李慧芝的时候,李慧芝在她罗裙里头的衣服上,发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问她怎么回事,她却摇头不说,一碰她,她就浑身颤抖。
第二天,她情绪稳定了一些的时候,她告诉李慧芝说,那太监答应了。
结果,李慧芝在欣喜之中没有等到萧玉琢“意外”身亡的消息,却是听说西苑起了大火。
“这一定是萧玉琢的计谋!是她的计策,她想要脱身,所以,是她自己放了一把火!”李慧芝情急的说道。
圣上冷笑看她,“那么,你是在她防火之后。接应她的人?”
圣上故意说她帮助萧玉琢脱身。
李慧芝脸色一变,“那怎么可能,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背叛父皇的事情?”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宫女为何会出现在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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