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李慧芝猛拍了一下床榻。
“若是大厨房还有,那婢子就去给夫人领……”丫鬟小声说道。
李慧芝瞪眼气结,“什么叫若是还有?”
她捂着胸口,气喘连连,“他说过,不会叫我受委屈,我在宫中是怎样的日子,他定叫我过的比在宫中更好!这就是他承诺的更好?”
小丫鬟不做声。
“府上为何会突然缺了人手?”李慧芝忽而皱眉问道。
小丫鬟低着头,“夫人。您还是别问了。”
“我怎么就不能问?我还是这府上的夫人么?不过是病了在床上躺了两日,这府上中馈,都要被管家给架空了!”李慧芝怒道,“说,不说我把你也发卖出去!”
小丫鬟舔了舔嘴唇,紧张道:“将军添了两房侍妾,她们身边没人伺候,所以……”
李慧芝脸面一黑,眼睛一翻,气昏了过去。
“夫人,夫人?”小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喊她。
后来忙不迭的请了大夫来,说她又动了胎气,若不好生养着,这孩子只怕都要保不住。
李慧芝恨得牙根痒痒。
“夫人不可再动怒动气。更不可心怀怨恨,不然腹中孩子难以康健……”大夫劝告的话,她全然听不进去。
周炎武许是对她冷了心。
便是听说她动了胎气,竟然也没来看她一眼。
……
周府上的事儿,萧玉琢没打听。
她正忙着编撰她的菜谱食案,有大用处呢。
聚贤楼自从推出了她交给他们的三道菜以后,生意大为红火。
庖厨根据她教的方法,也试着烹炒别的菜式。
可她用的调料稀奇古怪,有的是香料,有的是药材,还有的什么都不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她都能加到锅里去。
且这些东西加入锅中的时候也有讲究,火候,油温等等,都是学问。
庖厨自己试了几个菜式,结果食客根本不买账。
最受欢迎的还是萧玉琢卖给他们的菜谱。
孙掌柜再也不见她来卖菜谱,便有些急了,四处跟人打听这位玉娘子究竟是哪家的娘子。
醉乡楼的水香,也听说了孙掌柜在打听玉娘子的事儿。
她如今正赋闲在家。
她送了礼给越王府,也送了漂亮姑娘给周将军。
可衙门里仍旧不叫她重开醉乡楼,方方面面的挑毛病。
她在衙门里有好些老关系,可如今这些老关系,都躲着她不见。
水香心里头明白,定然还是有人在给她使绊子。
她这日寻到聚贤楼,命人请了孙掌柜。
“听说掌柜的您在打听一个人?”水香笑着问道。
孙掌柜点头,“是在打听一个有缘之人。”
“还是位漂亮的小娘子?”水香问道。
“诶!怎么能这般轻浮的说人家?人家可是端庄的世家娘子!”孙掌柜低声呵斥道。
水香点头一笑,“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咱们呀。说的定是一个人!”
孙掌柜闻言一喜,“当真?你也认识那娘子?”
“人称玉娘子,是不是?皮肤白皙通透,面色红润,说话时常常带着笑,叫人既觉得她端庄,又觉亲切?特别是她那一双眼睛,水灵灵波光潋滟,叫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灵动非常?是她不是?”水香说道。
孙掌柜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呀!妈妈这般熟悉,是同娘子熟识?”
“可不是,我同那位娘子,还真是有些渊源呢!”水香抿了口茶。
孙掌柜连忙朝她打听,哪里能拜会玉娘子?
水香放下茶碗,扯谎道。“我前些日子才拜会了娘子,你为着什么事要见娘子?”
“呃,这个嘛……”孙掌柜皱眉不肯说。
“哎,你瞒着我作甚,娘子她从不在意这世俗的眼光,她和这世上的小娘子大有不同,要不岂能结交我这种人?”水香试探道。
孙掌柜这才说,他是想从娘子那儿买菜谱,娘子手中有世家食方秘笈。
“世家的食方秘笈,岂能随意出售?”水香惊讶道,“你定是骗我,我跟老哥哥你说实话,你竟糊弄我!”
孙掌柜连忙摇头,“哪里敢糊弄妈妈你?娘子上次就曾出售食方给我们,不然我们这生意岂能越过仙客来?”
水香微微一笑,计上心头。
她将刘兰香所住那院子的地址,告诉了孙掌柜。
“找到这刘姓的小姑娘,就能找到玉娘子!”
孙掌柜再三谢过水香。
水香离了聚贤阁,竟然直奔越王府。
越王府的门房不放她进去。
她倒也不纠缠,就在门口等着。
见越王殿下骑马归来,她立即就冲了上去,“越王殿下,奴家有事要禀!事关玉娘子!”
越王本想叫人将她打走,听闻事关萧玉琢,才抬手叫人退下。
“让她进来。”越王冷声道。
水香被放进越王府,跪在府上花厅里,面对着面色沉沉的越王,她心下忽而有些没底了。
“玉娘子得越王疼惜,实在是越王恩慈,但玉娘子竟然在外头丢越王您的脸面。实在是叫人……齿寒呐!”水香唉声叹气道。
李泰微微皱眉,“什么叫丢我的脸面?叫谁齿寒了?你进越王府之前,没学过如何说话么?”
水香心里头一颤,“最近有个孙掌柜,到处打听卖菜谱的玉娘子,我去一问,还真是越王府里的那位玉娘子!”
李泰面上有惊异之色。
水香瞧见,放下心来,这事儿,果然是背着越王的!
“玉娘子住在越王府里,却要做买卖得钱财,这不是丢越王您的脸面么?偷盗王府菜谱去卖,不是叫人齿寒么?”水香痛心疾首的拍着胸脯,“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真叫人……”
“叫人什么?”李泰突然开口,迷眼看着水香。
水香心头一颤,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之气,四下弥漫。
“真叫人不齿”几个字,卡在她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简直要噎死她。
李泰哼笑一声,“她想做什么,还容得你置喙?我尚且不曾论断她,由得你对她说三道四?”
水香听得一脸茫然,还有男人不在意这些的吗?
越是位高权重的男人,不是越在意脸面?
“你说关于她的是事,就这些了?”李泰冷笑问道。
水香点了点头,“是,再没别的事了,可这些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有损越王您的声威?”
李泰冷哼一声,“来人,将这无知妇人拉出去,鞭笞一顿,扔出府外。”
水香连连求饶,越王甩手去了内院。
她没在越王这儿讨来好脸儿,还被鞭子打了一顿。
被人扔出越王府的时候,她真是欲哭无泪。原想着能借着这事儿,叫越王恼了那玉娘子,她也好在醉乡楼开张的事情上,在越王面前求情。
这下可好,情没求来,倒是讨了一顿打。
水香回到醉乡楼,心里恨恨,“原本不想惊动主子,你们这般逼迫,真以为醉乡楼就这些依仗么?哼!咱们长安城里头也是有人的!”
水香被赶出越王府,越王却是直接去了萧玉琢的院子。
“强行带你离开长安,把你藏在越王府里头,又让你和景将军生了误会,都是我一意孤行造成的。”李泰看着萧玉琢说道。
萧玉琢合上正书写的菜谱,起身狐疑的看着他,“越王是来道歉的?”
李泰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若有什么需用,库房的银子你尽管支取。”
萧玉琢微微一愣,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缺什么。”
李泰眼眸微垂,半晌他才点点头,“随你。”
她一定要跟他保持这样的距离,他越是想要靠近,她就越想要逃离?
如果逼得太紧。也许会适得其反。
李泰又深深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萧玉琢看了看着身边伺候的丫鬟,狐疑道:“他这是怎么了?”
丫鬟们也不解摇头。
同样茫然不解的,还有宫里的德妃娘娘。
圣上恩准景延年私下拜见德妃。
景夫人见到自己的儿子,甚是欣慰,听闻自己的儿媳孙子都好好的活着,她几乎喜极而泣。
可听闻景延年夺回了儿子,却把儿媳扔在宛城,她迷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撇下玉玉?”
景延年哼笑一声,“是她自己不愿回来,她又不是一两岁的孩子,由得我像夺回重午一样,把她夺回来?”
景夫人更是听得一愣一愣,“夺回?你自己的儿子。为何还要夺回?你们先前不是已经和好了?怎么会又弄成这个样子?”
景延年轻哼,似乎懒得解释。
景夫人皱眉,“定是有什么误会,什么事不能夫妻两个好好坐下来商量?一定要凭着你的意思,或是凭着她的意思,有商有量不好么?”
“母亲别操心了,我来告诉您一声,就是不想叫您担心的。”景延年漠然说道。
景夫人叹气,“我怎么能不操心?我早盼着抱孙子,如今在这深宫里头,这愿望只怕再也没办法完成了吧?如今只盼着你们两个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可你们这……”
景延年沉脸坐着。
“你当初没有爹,已经够可怜,你把孩子从他娘身边夺来,那孩子不就更可怜?”景夫人咬牙低声说道。
景延年冷哼一声,“我一个人也能把孩子照顾好,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她想错了。”
景夫人按了按额角,“谁对谁错有什么重要?这是过日子,不是过堂!和和美美的才好啊!”
“和和美美?我若不把重午抱回来,只怕重午要管别人叫爹,他们母子跟别人和和美美了!”景延年眸色暗沉。
景夫人吓了一跳,“那不能,玉玉不会的。”
景延年眼前出现的却是那日情形,越王抱着他的宝贝儿子,温声哄着,舀着乳汁一勺一勺的喂进他儿子的嘴里。
见她回去,越王抬起头来,看她一眼。温声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那语气,那神态,还真像是相公责备贪玩的妻子!
他站在那里算什么?自己的妻儿都落入旁人手中!
景延年胸口发闷,哈的笑了一声,这笑声扯得他胸口闷闷的疼。
“定是有什么误会,你是急脾气,玉玉性子也强,你们两个若是非要较着劲儿,那受苦的是孩子!”景夫人温声劝道。
景延年一脸的不耐。
景夫人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心里。
忽而殿外有个宫人,探头探脑,神色焦急。
可景延年和德妃说话,将人都遣在殿外,宫人不敢贸然进去。
景夫人还要再劝,景延年却瞧见那宫人。
“什么事探头探脑?进来回话?”景延年开了口,那宫人连忙躬身进来。
那宫人先给德妃请了安,又伏在景延年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只见景延年脸色倏尔一变,立时起身。
“怎么了?”景夫人被他弄得心惊胆战。
景延年皱眉,“府上有些小事,母亲不必挂怀。”
“你……阿娘的话,你可曾听进心里?若有机会,你定要好好跟她说,你是什么想法,她又作何打算,好好商量……”景夫人的话还没说完。
景延年已经拱手告退,急匆匆的离开了殿门。
景夫人出不得宫,站在殿门口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满心焦灼。
景延年疾奔回府。大步流星的冲进内院,“重午怎么了?可曾请了大夫?”
照顾重午的奶娘紧张跪地,“大夫看过了,在花厅里等着将军。”
景延年进得里间。
只见重午的小脸涨得通红,他呼吸急促,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
这么小的孩子,即便难受也说不出口。
看着他一脸病态,景延年拳头攥紧,心头闷痛。
他只恨自己不能替儿子难受,替儿子痛苦。
他小心翼翼的将重午抱在怀中,伸手探上孩子的额头,“怎这么热?”
“是,还在发热,大夫说……”奶娘正要解释。
景延年已经抱着重午去了花厅。
大夫正在花厅里坐着等他。
见他焦急而来,大夫连忙起身拱手,“见过将军。”
“胡大夫不必多礼,这孩子今晨还是好好的,并未吃着凉着,为何突然发起高热来?”景延年问道。
大夫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将军,恕胡某问句不该问的?”
景延年微微皱眉。
“这孩子还不到半岁,他的母亲呢?”胡大夫目光幽幽的看着景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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