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苏羽星也是个倔脾气,拒绝了家中安排的所有护卫,拿了路引,带着束脩,独自一人从洛州颍川郡前往扬州钟离郡,要知道这路途车马尚且嫌路远,其中经历多少艰难险阻,险象环生的场面自然不必多说。
可世事难料,在各种阴差阳错之下,苏羽星认识了余老头子,并且把那份本属于扬州钟离郡‘青竹居士’的束脩给了余老头子。
于是乎,余老头子就成了苏羽星的师父,而苏羽星也成了余老头子的第七位弟子。
但这也是苏羽星感到惭愧的开始。
若是读书不感兴趣也就罢了,可这偏偏感兴趣的武学,苏羽星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纵使苏羽星每日闻鸡起舞,披星戴月,一心想成就大风流的剑术却仍然不见起色,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名义上大师兄千雾凇都曾劝苏羽星要不要试试其他武器,毕竟十八般武器,总有一样会适合。
结果千雾凇自从被苏羽星狠狠瞪了一眼后,再也不劝阻苏羽星半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苏羽星身体内百骸九窍仍无剑气流淌,每日十二个时辰,苏羽星便有十一个时辰在出剑,收剑。
山上的竹林,每一根青竹都有数道剑痕密布。
但仍是无用功。
三尺长剑无剑气流淌,七尺男儿躯无剑意生,如同苏羽星第一次上山,第一次握剑一样。
剑无动于衷,苏羽星也没有任何变化。
“余老头子,我要下山了。”
这是苏羽星持剑五年后对余老头子所说的话,只是这话语之中没有半点垂头丧气。
“快至弱冠,该回去行冠礼?”
余老头子衣着邋遢,披头散发望着石桌上围棋说道,余老头子似乎丝毫不担心苏羽星会放弃练剑。
“是。”
苏羽星双手恭敬颤抖着将长剑放在地上,而苏羽星将长剑放回地面之时,苏羽星双手还是在颤抖不止,虎口老茧也不知磨破了多少层皮。
“早去早回。”
余老头子执子而下,缓缓往石桌上落下一字。
苏羽星轻嗯一声,头也不回下山而行。
自苏羽星下山之时,苏羽星年至十九,练剑五载,仍一事无成。
可沐烟煦却清楚苏羽星颤抖着手不是因为懊恼与愧疚,而是因为昨日夜里苏羽星仍然练剑至深夜,将山上竹林最后一根竹子刻上剑痕。
要知道山上竹林一共九千八百根竹子。
“羽星师兄还未练出剑气,要不要给羽星师兄一本剑诀或者剑谱?”
沐烟煦轻声说道,环顾四周除了侧头眺望苏羽星离去的小师弟外,其他几位师兄似乎并不关心羽星师兄。
“随心之灵已生,剑气,剑意又何必急?不用给他任何剑谱或者剑诀,剑自心生,随意一剑便可是一种剑式,便可能是万般变化。若用一种框架,一个笼子来束缚他,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
余老头子轻笑对着沐烟煦摇摇头说道,石桌棋子倾泻而出,掀起山林落叶,刚才苏羽星所下山之路,山草间,碎石间,足履覆盖之处,皆有剑气流淌。
沐烟煦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睛,手袖间乌黑绳索如驰电般极速弹出,挂在粗大的树干上,荡漾着身子站在茂盛树冠枝头,望着不远处的竹林。
“竹子本身就长的快,一般在第五年的时候,竹子就能用六周的时间长到十五米。”
千雾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树冠之上,闷声对着目瞪口呆的沐烟煦解释道。
竹林之下,剑意纵横。
“羽星师弟他下山前的最后一天,一共出了九千八百次剑。”
随着千雾凇这句话落定,原本静躺在地面的三尺长剑骤然碎裂,独留一缕剑气长存。
“他倒还缺个称手兵器,也不知他福分够不够,随心之灵已生,至于兵灵能否醒,就看你陪她几年的造化了。”
余老头子低头看着这一幕,仰头大笑,身旁蓦然竖立一个朱漆兵匣。
地面一缕剑气流淌,朱漆兵匣匣扣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