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星是人,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有七情六欲,也会想念从未谋面的爹娘。偶尔坐在桌前看着桌上铜镜时,也会想着自己的双眼长得究竟像爹,又或者是像娘多一点,也会想着自己受欺负时,爹娘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态度。
但苏羽星想得更多的是,爹娘的相貌究竟是怎样?自从那唯一一副画着爹娘的画像被人烧毁之后,苏羽星便再也没有见过爹娘了。
随着苏羽星年岁增长,苏羽星思念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
酒醉人不醉,香玉满怀,却沉不入温柔乡,梦中人影却耐不住岁月,变得逐渐模糊。
直到余老头子递给他这个朱漆兵匣,每当苏羽星倚靠在朱漆兵匣时,心中都会莫名的安定,并且倚靠在朱漆兵匣上做梦时,难得会梦见一直思念却见不到的人。
“我应该早就明白的,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不过我一个人都过了这么多年,又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苏羽星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缓缓转过身,仰望着红衣女子的相貌,眼皮颤动,眼角微微抽搐。
“你很奇怪。”
宛如雕塑的红衣女子容颜上浮现了一丝疑惑,这疑惑正是来自红衣女子面前的苏羽星。
红衣女子身为这太上兵灵,几千年来只服侍过一位主人,余下持剑之人不过皆为她的剑奴,或剑侍罢了。
但却难得见到有人会像苏羽星这个样子,有人见到她出现在梦中,有人会张狂大笑,有人会癫狂自得,有人也会满目欣喜,仰头长啸,却罕有像苏羽星这种,不喜唯悲。
纵然苏羽星此刻满脸笑意。
“奇怪的是你吧?总是出现在我梦中。”
苏羽星低下头,长吐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神情依旧恢复正常,皱眉望着比自己高出几个头的红衣女子说道。
“我乃兵灵太上。”
红衣女子再次重复说道。
“哦,然后呢?”
苏羽星摊摊手说道。
“你成为我剑奴......也可成为我剑侍,天下剑道九斗,你便可掌天下剑道七斗。”
红衣女子的这句话让心中泛嘀咕,猜红衣女子来历的苏羽星一时没有控制住脸上惊骇的表情,双目震惊望着红衣女子。
“你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满了?你知道剑道七斗可是什么概念?就连当今被陛下赐封为‘剑圣’的裴老先生也不过占剑道三斗,你这可是两倍有余了!”
苏羽星咽了咽口气,喉结滚动,小声嘀咕说道。
红衣女子并未反驳什么,而是衣袖一挥,漫天雾气随着衣袖挥动而翻涌,一幅幅画面从雾气中缓缓出现,正是苏羽星在山中练剑的画面。
一次次出剑。
一次次收剑。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寒冬酷暑,一如既往。
“你偷窥我?!”苏羽星骤然又瞪大了眼睛,顷刻似乎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手指指指点点,“你是余老头子给的那个朱漆兵匣?!”
红衣女子没有反驳。
苏羽星长吸一口气,双眼有光芒闪烁,沉默片刻,最后洒脱一笑摇摇头,“算了,我爹曾在一封书信中对我说过‘侍人不如自侍,人之为己者不如之为人者也。’”
苏羽星说完这句话,轻笑一声,闭上眼眸,手掌贴怀,又缓缓说了一句。
“纵然剑术大风流不成,我心亦不悔。”
红衣女子望着从雾气中缓缓消散的苏羽星身影,宛如雕塑一般的脸庞难得浮现了一丝情绪波动。
除了她的真正主人外,从未有人拒绝过她的提议,也从未有人望她而不心动。
因为她乃兵灵太上,但凡握兵灵太上者,无败。
只因太上无败。
而此刻贾安村外,躺在篱笆院内冰凉坑洼地面上的苏羽星,手指微动,眼气轻颤,看样子已经要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