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叶沛琪捏了捏他的手,她能想象当时只有几岁的他被人欺负时的那种无助。
宁培轩感受到她的担心后,对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继续说道:
“我没有读过学前班,因为这期间我病情一直反复,所以不得不辍学治疗。之后我直接从幼儿园跳级到了小学,还好的是,我的成绩一直能跟上。但是,大概在我6岁的时候,我的父亲被查出了肺癌,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如果要治疗的话,费用是一笔天文数字,而那时为了给我省下更多的钱治病,他甚至不愿意吃药,很快他就去世了。”
“我以前跟他一直不怎么亲近,他从来不主动跟我说话。我也觉得他可能并不喜欢我这样一个有病的儿子。可是后来我妈告诉我说,他为了给我赚治病的钱,白天晚上各打一份工,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后来他去找他的亲戚借钱时,还给人下过跪。那时我才知道,他的原来是爱我的。”
“他走后,我们家没了经济来源,还欠下那些亲戚一大笔债。他们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来我和我妈住的出租屋里催债,学校虽然不用交学费,但是各种书杂费、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妈没办法,只好出去打工。我妈以前是文工团的,会弹钢琴,她自己也有一架钢琴,很早以前买的,她很珍惜。有时,她会去参加一些商演,即使报酬很低。”
叶沛琪想起了在他家看到的那架老旧的钢琴,那应该就是她妈妈的吧。
这中间,宁培轩又给她讲了他7岁那年在四合院的事情,叶沛琪震惊不已,她问他:“那你跑出村子了吗?你没事吧?!”
“没事,我被一个男人救了。后来,那些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宁培轩盯着前方,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我的天呐,这太可怕了,还好你没事。”叶沛琪惊魂未定地说道。
她刚听到他竟然差点被那些禽兽给......心里就一阵后怕。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就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也难怪长大后他那样难以信任一个人。
上一世,她并不知道这些,而现在她知道了,再想到前世他的结局,却感到更加的心痛。
不想再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叶沛琪故作轻快地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天文啊宇宙啊星辰这些的呀?”
略微沉吟了一下,宁培轩说道:“从,很早很早以前吧。医生希望我爸妈能在平时多给我讲一些话,作为辅助治疗。而我爸走后,她时常在我睡觉前,坐在我床边,给我讲一些他们以前的事。然后有一天,我罕见地开口说话了,我问她:‘他去哪里了?’。”
说到这里,宁培轩低下了头,他深深地陷入了回忆中,他记得他妈妈当时听到他说话后捂着嘴,表情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伤。
叶沛琪连呼吸的动作都放轻了不少:“那你妈妈说了什么呀?”
“她说,你爸爸他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那时,虽然他和他爸爸的感情没有多深,但是人内心对父爱本能的渴望,驱使他开始对浩瀚的宇宙,无尽的星辰产生了憧憬。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而他在物理上所展现出来的天赋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他想,天文和物理将会成为他有限的人生中永恒的追求。
听到这里,叶沛琪没想到,她以为不那么沉重的话题,背后竟然也有那么一段悲伤的故事。
可是令她更加难受的是,宁培轩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平淡地叙说着别人的故事。
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纠在了一起,他不过是一个17岁的少年,却像是已经历经了人世所有的沧桑。
宁培轩发现说着说着,身边的女孩已经没了声音,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她低垂的脑袋。今天的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扎马尾,而是把头发放了下来,披在肩膀上,显得娴静又美好。
她抽噎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手上,他有些好笑地一边用手背轻轻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一边说道:“怎么又哭了,你是爱哭鬼吗?”
叶沛琪开始无理取闹:“谁让你给我讲这些事情的嘛?我听了后......”
——好心疼,我甚至在祈祷我要是能重生到你小时候就好了,我一定会早早地找到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宁培轩把叶沛琪轻轻地揽到肩膀上,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头发,微微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别哭,我没事的。”
这些对他来说,只是往事,仅此而已。
最后,宁培轩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叶沛琪塞进后座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叶沛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自行车怎么办啊?”
“一会儿回去取。”
“好吧。”
到了她家楼下后,宁培轩看着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叶沛琪,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别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知道了,”叶沛琪声音低低地说道,突然她又双眼发亮地拉着宁培轩袖子说:“对了,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吗?刚上映的,好像还不错!”
“嗯,好。”
只要她开心,他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何况只是看电影而已。
“那明天见咯,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叶沛琪抱了一下宁培轩,想着这么晚了,妈妈应该会很担心,开始电话都打了三个了,得赶紧上去。
“等等。”
“啊,怎么了?”
宁培轩没有回答她,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把她圈在了怀里。
——没什么,就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