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口说一个字,她听到门口围观人群指指点点的声音。
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说怎么就这家门诊出事;说她娇生惯养,受不得惊吓;说她故作矫情,浪费警察时间......
这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时间禁止,空间错位,血液逆流,她如十恶不赦的罪犯,站在赤裸的审判台上被名为言语的刀刃残忍凌迟。
莫说这小护士,连颜司都忍受不了这看热闹的指点声了,他眉头皱起,不耐烦地“切”一声,刚站起来还不等开口,萧问远的骂声先一步传来。
“他妈的,吵不吵啊!不会安静点吗?!”
萧问远手拿一沓空白的纸张快步走过来,翻过警戒线后,正好挡在颜司前面,他略带杀意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圈,冷声道:“别人吃你们家大米了,还是喝你们家水了,一直在这里说些有的没动东西,要不会说话就闭嘴!”
“都没妈,没老婆,没女儿吗!长得人模人样,嘴巴里却说不出来几句人话来,非要等什么事情都发生在自己头上了才好受是吧!才能有点良心和脑子是吗?!”
他看到有人掏出手机想要拍照,甚至手还一个劲往旁边伸,立马恶狠狠地朝那人瞪去,“你拍一个试试?!敢把人曝光到网上,我保证你会比我身后的人先一步火爆全网,让你体会下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
萧问远的声音不大,但却极具攻击性,吓得围观群众直接退后好几步。
有些精神弱竟是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边抬手扶额一边摇晃身体,还有几个胆小的当场就溜了,生怕萧问远再说什么,或者动手打人,毕竟他看着就是不好惹且会随便打人的模样。
他手臂环抱站在门口,眉头微蹙地看着围观群众陆陆续续离开。
眼见还有几个厚脸皮的不打算离开,萧问远又道:“还想看热闹啊?!想看热闹就滚广场上去,指不定还能在逮到自家老头的再续桃花。”
一个大妈显然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她指着萧问远骂道:“臭小子,你们怎么说话和办事的!我告诉你,你这是辱骂民众,最好现在就给我道歉,不然小心我去你们部门举报你!”
萧问远挑眉看向对方,不屑地说道:“人命关天的案子,你说我上头是先去处分我,还是先来警告你,说不定还会以妨碍公务,拖延办案的罪名请大妈你去局子里喝一壶呢,怎么样,要去警局里坐坐吗?”
萧问远懒得和这些成天没事干就爱凑热闹的人扯嘴皮子,他将警戒线的杆子往里面一扯,又抬起手臂将卷帘门拉下。
在与外界彻底隔绝的瞬间,他又道:“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闲得没事干就去相亲网上挂个牌子!”
说完,“咣当”一声,卷帘门砸在地上,又向上回缩些许,露出一小细长的缝隙,让这明亮而安静的一隅之地与灰暗而嘈杂的外界相通。
“接着。”萧问远递给颜司三张空白纸,然后径直朝里面打吊水的地方走去。
等他彻底进屋后,年轻警察小声嘟囔道:“好凶啊......”
“那是我搭档,他平时不凶的,只不过对付某些欺软怕硬的人,必须凶一点才行。”颜司走到药品柜台前,翻找半天终于摸出几支笔。
他走到年长警察面前,将什么都没写的禁制契约递过去,“警官,流程需要,麻烦签个字。”
年长警察没有多问,接过纸笔,在禁制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当颜司又走向年轻警察时,他才问道:“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里屋的萧问远先一步回道:“等宗策过来,你们听他的吩咐,现在的话,什么都不干也行。”
话音落下,颜司朝年长警察笑笑,打了个圆场道:“别听他乱说,怎么可能没事干,你进去帮他一起让人签字就行,他那臭脾气,外加摆了个臭脸,指不定要给人吓成什么样。”
说完,颜司隔着玻璃窗对萧问远做了个抬手的动作,示意他不准再说话了。
萧问远瞪了颜司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等年长警察进屋后,颜司让年轻警察也签下禁制契约,又吩咐他再倒一杯温水过来,然后重新蹲在小护士的面前,略显无奈地笑笑:“刚刚,是不是又吓着你了?”
小护士抽泣两声,明明还在不停掉眼泪,却偏偏又笑起来,完全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她又拿纸巾擦了擦眼睛和鼻子,而后将纸巾攥在手心,不停地用力收紧,纠结片刻后,她看着颜司小声问:“你.....你会相信我说的吗?”
“信。”颜司抬起手,指尖跃起蓝色的电弧,笑着说:“你可以放心把看到的都说出来。”
在小护士惊讶到瞪大的双眸中,颜司又适时站起来,接过年轻警察递过来的温水,道:“谢了,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站在门口等警队的人过来吗?”
“保证完成任务。”年轻警察点点头,快步朝门口走去,然后蹲在地上将手搭在卷帘门上,开始用力往上搬。
一分钟后,年轻警察大汗淋漓,吃奶劲都用上了,卷帘门纹丝未动。
他倒在地上喘息道:“这门怎么推不开啊,不会坏......”
“那个......”小护士指了指一侧墙壁上的开关,小声道:“这是自动门,有开关的。”
年轻警察:“?!”
他坐在地上,看了看一侧的电动开关,又猛地回头看了看萧问远,“......牛逼啊。”
半分钟后,在卷帘门缓缓上升的噪声中,小护士握着温水纸杯,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道:“不久前,有个一身黑,戴口罩的女生来买药,走路跌跌撞撞的,一条腿几乎抬不起起来。”
“她还有一只手戴了很厚的手套,而且脖子上还有道很深的掐痕。”小护士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害怕得又吞了几下口水才道:“那掐痕真的很恐怖,整个都陷下去了,似乎脖子都要断了。”
“朱奶奶当时刚给人打完针出来,以为那女生遭到了家暴,问要不要报警,那女生拒绝后,奶奶又想给她看看伤,然后就扶着她进屋去了,走之前还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报警。”
“再然后,奶奶让我拿药进去,那女生,那女生......”小护士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突然掐着奶奶的脖子,又摘下手套,那手上居然还有一张嘴,朝我着吼了两下后,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她行为挺割裂的,一会同意包扎,一会又挟持医生。”萧问远拿着一沓签好名字的禁制契约走出来,“再说,她都有空间异能了,随便找个已经下班锁门的药店,进去偷一堆都比现在这样来的方便和快捷。”
他与颜司对视一眼,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第二张嘴。”
刚说完,颜司又自言自语道:“这速度不会太快了吗?”
哪怕恶型异能会伤及自身,但李凡香从觉醒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倘若现在就开始被第二张嘴操纵了,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但如果没有被操纵的话,李凡香在这门诊中的割裂行为又无法解释了。
颜司眉头轻皱起来,实在想不出来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