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任何事情,人们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袁小兵可以任意欺负任何男生,若是偶尔欺负一下钟义,钟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太大的屈辱。因为在班级中比他强势的男生太多了,那些强势的男生都在袁小兵的淫威下瑟瑟发抖,钟义这样一个饱受欺凌的弱者又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呢?
但是袁小兵显然不准备随便欺负钟义三两次就结束,在那一段时间里,他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戏耍钟义的项目上来,他尤其看重的是自习课上的袭扰,再就是每当有女生跟钟义说话时,袁小兵总是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钟义的身旁,吓得钟义噤若寒蝉。
更有甚者,袁小兵还在校外堵截钟义,每当放学时李萍跟钟义一起走出校门,钟义必定挨揍,这已经像数学定理一样准确了。
袁小兵连续欺负了钟义三个月,竟然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也没有转移什么目标,这让全班的其他男生感到庆幸无比,但是却让钟义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这样还特么怎么活啊?
终于有一天,钟义在百般煎熬千般折磨万般痛苦下做出了一个决定,与袁小兵约战矮松林。
矮松林在秦城二中的校园东北角,算是校园中最偏僻的地方,从远处看上去那一片都是松树,其实内中别有洞天。
松林的里面是一片空地,这里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不良学生们抽烟、约战的场地,偶尔的,还有一些学生拿了啤酒白酒花生烧鸡什么的来聚餐。
钟义再也不堪受辱,决定与袁小兵搏命了,所谓的搏命,就是大不了就被袁小兵打死算了,也好过这没玩没了的受辱。
因此钟义在下课前悄悄把作为椅子支撑的钢筋抽了出来,倒持藏在袖中,在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以一种慷慨就义的情怀走向矮松林。
那天下午的自由活动课时,矮松林吸引了上百名的学生围观,只不过没有人认为钟义的挑战能够胜出,同学们认为打平都不可能,结局有且只有一种,就是钟义被完虐。
众目睽睽之下,袁小兵站在松林空地的中央,以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等待着钟义的进袭,他觉得如果先动手的话未免显得胜之不武,那样太没面子了,他准备让钟义几招再把这个蝼蚁放倒在地。
当钟义将衣袖中的短钢筋抽出来时,袁小兵笑了,他轻蔑地看着钟义的眼睛,脱下了印有“国棉八厂”的工作服——那是他父亲的工作服,厂子两年发一身。
然后袁小兵伸出食指,冲着钟义勾了勾,意思是来吧。
钟义上前两步,扬起钢筋,冲着袁小兵的脑袋砸了下去。
然而,在钢筋即将砸落在袁小兵脑袋的时候,钟义却犹豫了,这一瞬间,他在想“会不会打死人啊?”
袁小兵却不会等着钟义思考清楚,他劈手就抓住了钢筋,轻松一拧,就把钢筋夺在了手里,他的笑意更胜,琢磨着说两句什么,打击一下钟义那脆弱幼小的心灵。
此时此刻,钟义的大脑一片空白,钢筋被夺走了,以袁小兵的身体素质,即便不用钢筋也能揍自己个半死,这拿了钢筋岂不是如虎添翼?顿时之间,一股深深的绝望混合着极度的恐惧涌上了钟义的心头,钟义的双目瞬时变得血红,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拳就砸了出去,正中袁小兵的眼睛。
袁小兵根本没想到自己手握钢筋,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钟义还敢动手,被这一拳砸的眼前一黑,没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钟义的第二拳又抡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紧接着是第三拳、第四拳……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袁小兵也不知道挨了钟义多少拳,他只觉得自己先是看不见了,然后脚下就没了根,头脑晕晕的,他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想要保持基本的站立平衡都做不到了。
最多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这场“世纪之战”就结束了,钟义和袁小兵双双瘫倒了下去,区别是钟义是打得脱了力导致晕了过去,而袁小兵却是被揍的休克了。
两个人被观战者们一并抬到了学校的医务室,钟义在被灌入两口白糖水后醒了过来,而袁小兵接受了校医掐人中、扎脚心、砸膝盖之后才勉强睁开了眼睛。在洗去头部以及脸上的血迹之后,医生发现袁小兵的脑袋足足大了两号,上面被砸出了几十个大肿包。
这一架,是钟义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从此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打架绝不是谁有力气、谁会摔跤甚至会武术就能赢的!打架是需要拼命的,要把对手往死里打,不要去计较什么后果,只有这样,才有打赢的可能。
更重要的一点是,打架时一定要有绝对的勇气,要有无畏的精神。
这一架,也让钟义变成了学校的打架新星,尤其是在当天放学的归途中,钟义用自行车链子锁抽得手持水果刀的袁大军落荒而逃之后,钟义也变成了全校无人敢惹的存在,袁小兵见到钟义都要躲着走。
几年以后,秦城二中还有人对这一场矮松林中的斗殴进行分析,那个同学得出了如下结论:钟义暴打袁小兵时的心态,与宋朝时武松打虎的心态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