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馆两侧,乃是沈琮和哭红了眼睛的沈朝扶灵——他二者随在沈萧氏身后。顾九龄还有一众将士,则是又跟在那二者身后。
望着沈萧氏消瘦单薄的背影,沈琮的眼眶也逐渐变红。
那一日他带着皇兄尸首折返长安时,嫂嫂哭得几度昏厥,甚至动了胎气——若非及时召来太医,只怕那皇兄唯一的孩儿也无法保住了。
这几日,沈萧氏鲜少歇息,一直守在灵堂中。
她总说沈瑨亡魂未散。
沈琮和宋诚商议,在沈瑨头七未去时,将之魂魄召来,和沈萧氏见了一面。
沈瑨柔声着安抚哭到泣不成声的沈萧氏,又笑着看向沈琮。
“阿琮,哥哥要去地府了。替哥哥好好照顾你嫂嫂,哥哥在天上佑你等平安,佑我天朝百姓平安。”
这一句话说罢,他的魂魄便被赶来的两位阴差缓缓带走。
自这之后,沈萧氏再不曾笑过。
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盛陵,众人止步。
棺木入土厚葬,众人缄默哀悼。
沈琮望着新立下的墓碑,双拳缓缓攥紧。
皇兄,你心头的宏图大愿,让阿琮来辅佐侄儿代你完成。
原来,沈琮一早便算出,沈萧氏腹中孩儿,乃是一个男婴——他是沈瑨唯一的孩子,也是景元帝唯一一个嫡出的皇孙。
队伍散去之后,沈萧氏跟随沈琮折返,径直去了东宫。
沈琮想起顾九龄代沈瑨转告与自己的话,从东宫牌匾后方取下一封密信,一步跨出,便乘着金色光晕折返秦王府。
云斋居中。
沈琮打着烛火夜览书信。
“阿琮亲启——
吾本大疆漠北之山灵,凝聚成形后常居山间。多年前同云清相识,随其结为夫妇,定居中原,诞二子阿瑨,阿琮。阿瑨为储君,不得兼得鱼与熊掌。是以吾亲封阿瑨灵脉,任之习为君之道。
山灵生来可观天地万象,推过去未来。阿琮尚在腹中时,吾观天象,推演吾儿阿琮命格,惊为遮天蔽日之逆命。有灵修之相,封大帝之姿。往后十六载平平无奇,十六年后所遇贵人,可助阿琮逢凶化吉,一路扶摇直上。
天朝国祚坎坷,所有命数皆掌于那数人之手。吾不可多泄天机,但提一二。文武双曲,尽在中原。三顾茅庐,奉命出山。虽天妒才,然定天下。
吾自知人妖殊途,惹长天大怒。是以大限将至,阿琮来时吾去也。
吾生之地,北疆大漠有邪祟驻守,非急事不得去也。
将落笔,吾念阿琮生来与众不同,有异物加持守命,是特劝既来之则安之。天朝国祚,诸子命数,冥冥皆已注定。”
当念罢这封信后,沈琮抬眸望向窗外飘雪,缄默良久。
母后一早便知道他来自异界,也一早便算到了皇兄和自己的命数。
原来,她竟是山灵。
有这么一刻,沈琮忽而想去北疆大漠,看看母后的故乡。
但又想起信中提及的妖物,沈琮便缓缓冷静了下来。
现下非适宜之际,待来朝长安盛世到来,尘埃落定之后,他必定会踏足大漠腹地,拜访母后故乡。
沈琮将信封折起,小心翼翼地收入系统空间之中,开始连夜批阅折子。
那一日听闻沈瑨噩耗,景元帝伤及心肺,大吐一口血后便昏厥过去。朝中政事无人处理,诸位皇子又皆镇守四方,唯一封了王还待在长安的,也就只有沈琮这个拜入锦衣卫的秦王殿下了。
虽然再过些日子,二皇子楚王沈珏,三皇子齐王沈璘便要遵着圣旨从边疆折返,前来协助景元帝把持朝政——但眼下处理政事之人,也只有沈琮。
于是在经过百官商议后,奏折一股脑儿塞进了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