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城又走了许久才停下,辅国公的园子里种了一大片松叶牡丹供人观赏,平日人多得不行,就连他们也是费了些心思才约到的。
“我从未见过这么一大片花。”祁斯遇很是欣喜地跳下了马,陈桥才一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她就跑到了花海近处。
蔺端对这些花草没什么特别的喜爱,离得稍远一些,但一直盯着祁斯遇的方向。
“小郡王倒是很喜欢这些花。”
李亦仁无端感叹了一句,却弄得他身侧的两个人都不大自在。
陈桥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是。”
李亦仁似是没察觉什么,只是说:“我娘也爱种花,赶明个儿我让她挑两盆好看的给小郡王送去。”
“那就多谢世子了。”
再好看的花也只是一堆花,祁斯遇看着看着就倦了。蔺端见她兴致缺乏便提议去行宫逛逛,祁斯遇欣然应下准备赶往行宫。
可她刚骑上马就觉得不对了,她手里攥紧了缰绳,却仍拽不住马。马发疯似的撒蹄子跑,全然不顾它身上的祁斯遇。
“陈桥!”
身边几人早已注意到了马匹的异常,可这疯马速度甚快,离她最近的蔺端都未能拉住她。祁斯遇的剑不在身上,她伸手想劈晕马匹,却毫无作用。马带着她冲撞到了一户人家,撞到人家院墙时才停下来。
祁斯遇借此机会跳了下来,她靠在门边惊魂未定,马已经生生撞死在了院墙之上,甚至还将墙撞倒了一小片。
陈桥他们很快也赶到了,祁斯遇一看见陈桥就问:“你带钱没?”
“啊?”陈桥一愣,“公子要钱干嘛?”
祁斯遇抬手指了指头全部卡在墙中的马,说:“墙给人撞坏了,总得赔吧。”
“有的。”陈桥自口袋里掏了个荷包出来,然后叮嘱祁斯遇:“那公子先在此处等等,我进去赔罪。”
祁斯遇有些脱力,只朝他挥挥手没再说什么。
蔺端扶住了祁斯遇,然后朝李亦仁使了个眼色,李亦仁当即明了,上前去查看马匹。可还不等他看出什么屋里就传出了陈桥的声音:“公子!这屋里有个贼。”
李亦仁只得暂时放下马,随着蔺端祁斯遇二人进了屋。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墙壁也被凿开了,陈桥正擒着的贼手里还握着两块金条。
祁斯遇脸还白着,看向他们一阵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陈桥也是一脸茫然,“我一进来就发现屋里没人,找了半天只找到他在翻箱倒柜,我看他贼眉鼠眼不像个好人,就把他拦下来了。”
“你在找什么?”祁斯遇看着那个人问:“这房子的主人又是谁?”
那贼态度却很是强硬:“小人是过路贼,其余的一概不知。”
“不知。”蔺端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既然不知就送到京兆尹去吧,那儿有很多人帮你,总能想起来的。”
直到进了城门李亦仁的脑袋才灵光起来:“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他应当是谢家的家仆。”
他的话音刚落那人脸色就变了,对此祁斯遇很是好奇,连忙开口问:“亦仁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先前去了几次谢家,刚刚才想起来他衣袖上这个云纹正是谢家的标志。”
祁斯遇又想到了那些被凿开的墙和被偷出的金块,当即对蔺端说:“端表哥,你现在赶快带人去那宅子,把能敲的墙都敲开,我得进宫去同舅舅汇报。”
“好。”蔺端应得很快,祁斯遇想得到的,他也同样想得到。“放心,这下一定能把他的罪定死了。“
祁斯遇匆匆进了宫,皇帝瞧见她煞白的脸还吓了一跳,连忙问她:“脸怎得这么白?走太急了吗?“
祁斯遇摇头,“臣无事,只是先前马惊了。臣来是为了告诉陛下一个好消息,谢丞相的赃银被臣和燕王殿下误打误撞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儿?”
“京郊的一所别院,谢丞相将金块砌在墙里了。”祁斯遇说完递上了先前从谢家家贼手中拿来的金块,“这便是那些金块,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品质上佳的黄金。”
皇帝接过金块细细端详一番,良久才轻声说:“这是五弟当年丢的那些。”
“嵘舅舅?”祁斯遇这些彻底愣了,先前她可从没听任何人说过这一茬。
“是。”蔺辰峥给祁斯遇递过了一杯热茶,然后才说:“当年五弟出事原因颇多,无诏归京、私自带兵围剿亲王府、冲撞先帝,最重要的一点是丢了十万两赈灾款。”
祁斯遇更是费解:“可、可这不是黄金吗?”
“是黄金。”蔺辰峥的表情很奇怪,“本身就是黄金。国库银子不够,先帝就动了私库的黄金,如若不是赈灾款额如此大,也不用他亲自去。”
“那这些黄金是一开始就丢了吗?”
“说不准。”蔺辰峥叹了口气,“有人在天子脚下做了手脚,一开始这金子就是不足量的。后来五弟匆忙回京,将这些钱留给了于随,可于随没看住,没过多久就被盗了个空,后来此事被翻出来,他也就被贬到淮安了。”
祁斯遇脸上的困惑更多了,她纠结了一阵才说:“这和我听过的不一样。于随太守不是为舅舅求情才惹恼了外祖父吗?”
蔺辰峥却笑了,“你是不知道先帝有多喜欢五弟,当年没有一个人因为替五弟求情被贬官。后来五弟被治罪也是因为先帝顶不住那些质疑压力,五弟又不肯认错,所以才会搞成那样。”
“那嵘舅舅到底死于什么?”
“谋逆。”蔺辰峥利落地说出了蔺辰嵘的罪名,“不然也不至于牵连妻族母族。”
祁斯遇不再说话了,因为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舅舅应该也只能和她说这么多了。
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小茶壶又烧开的声音显得很是刺耳。祁斯遇听到声音回了神,赶忙去拿开茶壶。皇帝看着她却又先开口问了一句:“不问了?”
“不问了。”祁斯遇答得很是坚定。
皇帝这下却笑了,“不问也好,知道的多了,可能也就不快乐了。”
祁斯遇点点头没有多说:“嗯。”
“斯遇。”皇帝又叫了她一声,“舅舅希望你快乐。”
祁斯遇被他这话弄得一愣,甚至不知如何去答:“臣、臣……”
皇帝却伸手拍了拍她,示意她安心。“你要记住,朕是最不希望你对皇权、对舅舅失望的,所以你永远都可以相信舅舅。”
“斯遇也不会让舅舅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