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的筋突突地跳,胀疼。
他抬手按住额角,眼神黢黑晦暗,“我当时头很疼,脑子昏昏沉沉,整个人是懵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出去问了几个朋友,他们都说昨晚喝大了,没留意。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得对她负责。可是男女间这种事,主动的和被动的,还是有区别的。我只能用钱弥补她,却不想碰她,对她有一种抵触心理。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定位都很清晰,以后要娶的肯定是能和我各方面都匹配的白富美,而不是一个勉勉强强算中产家庭的女人。”
他深吸一口气,“后来毕业回国,蔺家一直催我娶蔺袅袅。说实话,我不甘心就这么潦草地结婚,可又不能不对蔺袅袅负责,很纠结,很痛苦。蔺家以商量结婚事宜,约我去他家吃饭。席间,蔺魁和蔺成枭以各种名义灌我酒,把我灌醉,扶进蔺袅袅的房间……”
秦姝开口,“蔺魁?”
“就是蔺袅袅的父亲,蔺老头。”
秦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顾傲霆道:“他们家的酒应该也有问题,特别容易醉。再到后来蔺袅袅说她怀孕了,怀孕了自然得娶。彩礼聘礼什么,我们家都按当时最高标准给,可她家竟狮子大开口,要我们家公司10%的股份当彩礼。公司是我爸妈一手打拼出来的,启动资金有我爷爷的,也有我外公的,怎么可能凭白给他们家10%?婚事因为彩礼的事,往后拖延。”
他轻咳一声,“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蔺袅袅生顾凛时羊水栓塞,去世。人死为大,我对蔺袅袅更多的是愧疚,对顾凛也是。我虽然很现实,有时候也很势利,却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怎么也想不到蔺家竟如此阴险,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来算计我。现在想来,蔺袅袅当时在国外就盯上我了,那次就是个套。我两次醉酒,和她应该都没同成房。蔺家等不及了,就让蔺袅袅怀了别人的孩子,来逼婚。”
秦姝抽了张纸递给他,“擦擦脸上的雨水。”
顾傲霆接过来,擦了擦眼睛。
默了默,他又说:“顾凛眼睛长得和我很像,血型也和我一样。当年没有亲子鉴定,我那时也年轻,没把人想得太复杂。后来顾凛要进公司,我那时经的事多了,心眼也多了,悄悄让保洁取顾凛吸过的烟头,和他做亲子鉴定。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才成功。现在想来,第二次的结果,应该是被蔺魁私下找人换了。”
说罢他抬手捂住眼睛,陷入长久沉默。
心里怄得慌,又自责。
秦姝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放下吧。”
“放下”二字,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却难如上青天。
不过深埋心底的秘密彻底说出来了,顾傲霆没之前那么憋屈了。
他把手从脸上拿开,偏头瞅着秦姝,委屈巴巴,“以后不要再说我,五个孩子三个娘了。从始至终,我就只有你一个女人,至少清醒情况下是。”
秦姝瞅他几眼,扑哧笑出声。
都说男人坚强,其实男人脆弱起来,比女人还脆弱。
越是外表强势的男人,反差越大。
秦姝伸手扳着他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好,以后不说了,顾纯纯。”
顾傲霆破涕为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三言两语就能把人从深渊地狱,拉进天堂。
命运也算待他不薄。
蔺家一家阴险狡诈,精心设局算计他,可秦家一家却是忠厚纯良之人,拯救他出水火。
悔就悔在,因此连累了秦姝和儿女……
当晚,顾傲霆发烧了。
短短时间,体温飙到四十度。
忽冷忽热,浑身酸痛难忍。
受寒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连日以来,内心的煎熬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