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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纸的背面,只有简短一句话:
“吾妻安否?阴阳相隔,甚想念。”
赵君玄没曾想,看似粗人一个、不懂风花雪月的爷爷,竟有如此浪漫的一面。
“到了。”
不知不觉间,几人抵达墓前。
赵君玄轻轻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苏清雨默默站在他身旁,也跟着低头致敬。
赵镇海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哀伤。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中妻子的笑脸,仿佛能感受到她曾经的温暖。
“秀珍……”
赵镇海轻声唤着妻子的官名,只可惜阴阳两隔,她再也听不到这深情的呼唤。
“好多年啦,你瞧瞧,你没见过的孙子,都长这么大了……旁边还带着孙女婿呢。”
“咱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呢?我依稀是记得我刚毕业那会,偶然一次随我们团长在燕京参与会议,当时我还只是个小小的警卫员。我在集市一处卖肉的摊贩上,遇见了你。”
“你身穿淡蓝色的学生制服,扎着麻花辫,稚气未脱。但手上却提着两串五花肉,显得和你那书香气质格格不入。”
“你正在跟猪肉贩子讨价还价,你说对方欺负你看不懂秤,故意缺斤少两。那满脸横肉的贩子一看你是个学生,菜刀往案子上一剁,再凶神恶煞地吼了几声,企图把你吓跑。”
“但是你呀,死死盯着那个贩子,没有一丁点害怕。这一幕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就是这事起,我对你暗生情愫吧。”
“那贩子见你人单势薄,企图再度出言恐吓,我看不下去了,立刻上前将你护在了身后。”
“那个时候啊,人人都怕黑衣警察,更怕大头兵,我一身军装往那一站,那贩子就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然后赔着笑脸说好话。”
“我让他补上缺斤少两的部分,谁知那贩子直接割了一刀口肥肉下来,讨好般地递过来还执意不收钱。你看着他吃瘪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得很甜。”
“后来我才知道,你买肉是给一个基督教牧师开设的孤儿院里孩子吃的,那事我就想,这么人美心善的姑娘,若是能娶回去当老婆,那该多好!”
“但这就是缘分吧,我们很快又相见了。后来我们部队和小鬼子打了一场大胜仗,当时我已经晋升团副参谋,上面说是有报社的人来采访,叫我好好准备准备。”
“可没想到那个采访的记者,竟然是你!”
“我已经忘了当时我有多高兴、激动,只记得我话都说不利索了,一旁围观的下属纷纷看到我窘迫的神情,都明白了,一个个朝我挤眉弄眼,有的甚至公然打起了赌,说你就是他们以后的嫂子。”
“没想到让这群兔崽子赌对啦!后来我们渐渐熟络,见面越来越频繁,你经常冒着危险来前线看我,甚至在战事最激烈的那一年选择和我结婚。”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你靠在我怀中,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我半开玩笑地劝你现在赶紧离开我,不然没准哪天你就成了一个丧偶的寡妇。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话。”
“你说:‘如果你死,老娘大不了守一辈子活寡!’”
赵镇海说到这里,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微笑:“是啊,就这样,你选择跟了我一辈子。我常常问你后不后悔,你都坚定地说没有。”
“可是跟着我赵镇海,你没享一天的福啊!”
“打仗那几年,我基本没回过家,连你后来得了疟疾差点一命呜呼的时候,我都赶不回去。”
“军饷被光头那几人贪了,我为了鼓舞士气,坚持不断饷,你知道后直接给我寄钱。当时拿着那一包沉甸甸的银元的时候,我心里非常不好受。我哪里不知道,那是你辛辛苦苦攒的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