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是不是纵性的，可是这句话，已经相当于默认。
周安来回打量胖和尚，随后摇头道：“不是真人。”
胖和尚看起来很真，可是身上冒着一层淡淡的光。
尤其是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还扭曲一下。
很明显，面前这个东西，应该只是一个假的，真的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叶霜脸色凝重，看着这个胖和尚，随后用一种很严肃的口气说道：“欢喜和尚，没想到你也加入纵性了。”
周安在旁边听着，摸了摸下巴。
既然是有一个名号，证明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人物。
至于为什么叫欢喜和尚，周安不知道。
随着叶霜说完这句话，胖和尚摇了摇头道：“我本来就是纵性的人，也从来不是你们大楚国的人，所以不存在我加入纵性。”
看这节奏，胖和尚似乎是打算和叶霜聊聊。
可是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周安就用寒髓刀指着这个胖和尚，淡淡的道。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出来，让我一刀砍了，或者我给你个机会，如果老老实实站出来，也许会有一条生路，毕竟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此时此刻，周安提着寒髓刀，尽显一副嚣张的模样。
其实这种情况下，嚣张也是对的。
谁不嚣张啊？
这年头，大家苦苦修炼行当中人的本事，为的是什么？
如果连嚣张都不行，那修炼个屁？
我他妈辛辛苦苦修炼，不就是为了能够比别人更强？
胖和尚也没想到，周安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这句话，很明显被噎了一下。
但听到周安话语中的意思，他竟然有点好奇。
“没想到在下这个模样，也能和周大人的故人相似，实在是太荣幸了。”胖和尚叹道。
周安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没错，你和我的婶婶很像，都是一样的胖。”
胖和尚兴趣来了：“原来如此，也许我还能因为相似，和周大人成为朋友，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讲实话，这一次的计划，算是纵性的一个大计划，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奔着通灵空间去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最终的时候，周安竟然会插上这一脚，所以胖和尚也很头疼。
但为了计划，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到这里。
此时，见到周安说自己和一位故人相像，胖和尚心中除了一丝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一种仪式感。
没错，就是仪式感。
至于为何是仪式感，这玩意其实也是一种心理原因。
就好像你的对手是一个高手，你能够和他做对，那么自然而然的，也会产生类似的情绪。
无论输赢，能够一起站在这擂台上，已经算是一种特殊的仪式了。
此时的胖和尚，就是这种心态。
“婶婶确实很强，而且当时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周安想了想，说道：“不过，已经变成五十六份了，我到现在还时常怀念婶婶，她不应该找我死要钱的。”
胖和尚：“……”
他突然发现，周安有一个特点，而且这特点特别明显。
那就是无论说什么，周安都能把天给聊死了。
他觉得，两个敌对方，现在站在一起，怎么也得说点场面话。
比方说，来一句此剑名为某某剑，长约多少，重约多少。
对方也亮出兵器，此刀名某某刀，锋利无比之类的，这样才够气氛嘛。
可是周安活生生的，把这气氛给搅黄了。
胖和尚再也忍不住了，握紧拳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欠揍的？”
周安微笑道：“有啊，很多人，好多都是你们纵性的，而且都已经死在我手上了。”
胖和尚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咬着牙道：“好好好，既然你这么嚣张，那么我就送你一程，接下来，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欢喜轮回！”
话音落下，胖和尚就再也没有忍住，对着周安这边出手。
此时，周安眼前的景色变了，周围不再是一片荒野。
伴随着眼前景色变化的，也不止周安一个。
旁边，叶霜眼前的景色同样变化了。
她只感觉头脑一片昏沉，眼前一阵黑暗，很快，就出现在一个陌生而又特殊的场景之中。
“这是悬崖？”叶霜微微一愣，随后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
此刻，她正盘腿坐在悬崖之上，而在悬崖下方，是无尽的深渊。
天空之中，不再是碧蓝如洗，反而是一片红色。
在红色的天空里，一道裂纹接天连地，就好像把整片天空，分成了几个均等的部分。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霜保持着盘坐的姿势，随后抬起手，准备摸符纸。
可是当她抬起手时，发现了不对劲。
这双手白皙纤细，看起来完美无瑕。
可叶霜很清楚，这并不是自己的手。
她低头看去，紧接着，发现胸口好像变得更大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确实够大，但没有这么大的程度。
叶霜站了起来，虽然没有符纸，但她试着捏动法诀，很快，便运转了道门的法术，在眼前生成了一面由水构成的镜子。
当镜子出现的刹那，叶霜呆住了。
因为整片悬崖，肉眼可见之处，全部凝聚出了一面巨大无比的镜面。
叶霜刚才施展的，最多也就凝聚出一个正常大小。
可现在绵延数千米，简直可以用壮观来形容。
而叶霜也通过这面水镜，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她已经变了。
模样依然倾城倾国，但是却不是她自己了。
“这什么情况？不对，我记得我和周安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谁，等等，让我仔细想想。”叶霜努力的挠着头，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逐渐被消磨。
她感觉自己忘了很多东西，但更多的记忆却在纷乱的涌入。
“青霜子，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在叶霜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叶霜猛的回过头，发现在她身后，站着一名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脸上带着一抹忧愁，刚才的话，就是绿衣少女说出来的。
叶霜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给了答复：“想明白了，是时候探明一切真相。”
“可是你应该知道，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你现在是整个道门的第一人，又为何要冒这种危险？”绿衣少女奇怪的问道。
叶霜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巨大裂缝，叹息道：“从我入道起，便明事理懂天命。”
“我曾骑马，于黄沙漫天之地传道，也曾在冰雪之中，寻找道法的真谛，更是在荒芜不毛之地，枯坐数月，但这些是我的道，却不是天下人的道。”
“你想为天下人开辟新的道？”绿衣少女缓缓走近：“可是你要知道，很多东西，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裂缝之后是未知之地，那里存在着什么，谁也不清楚，是危险还是祥瑞，是恐怖还是安定，这些东西谁也说不准。”
“我已经活够了。”叶霜笑了笑：“活够了之后，总得给自己找点新方向，你也不必劝了，我想要看看，这裂缝之后，究竟有什么，诡异便是从此诞生，那么在这里面，是否有诡异的根源，若是能够发现，将诡异的根源一并拔除，这天下间的所有行当中人，便能在安稳中度过。”
裂缝之中，散发着阴冷和邪恶，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神摇晃。
绿衣少女继续摇头：“你的道是护苍生，可没了诡异，照样无法让这天下安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青霜子，你应该听过一个读书人说的话，那个人说，这天下之中只要人还在，终端便永不停歇。”
“现在只是由于外界原因，大家一致对外而已，一旦外界的原因没了，那么等待的，便是内部的争斗。”
说着，绿衣少女来到悬崖边上，看着天空中的巨大裂缝，若有所思。
叶霜微笑道：“那个人，号称天下之间一等一的读书人，我也听过，从他当初踏入读书人这条路之后，就一直麻烦不断，但是听说最近，好像消停不少。”
绿衣少女点了点头道：“他把所有的麻烦全都抹平了，只要来找他的麻烦，都被他直接镇压，所以最近麻烦反倒是少了，说来也是可笑，以前他还和别人讲道理，越讲麻烦越多，但自从不讲道理之后，倒是没人愿意来找他了。”
叶霜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你呢？这次过来，只是为了劝我？”
“我不是来劝你的，我是觉得你若是死在里面，那就会损失很多经典的道法，所以你不如传给我怎么样？”绿衣少女笑着说道。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可叶霜竟然陷入沉思。
过了片刻之后，她抬起右手，一本五彩斑斓的书浮现在手中。
“这是我毕生研习之道法，你可以拿过去，无论你自己修炼，还是给我找个传人，都是可以的。”
绿衣少女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叶霜会这么果断。
她被叶霜这波操作给惊住了：“青霜子，你不必这样，这裂缝越大，诡异越多，但是总有人出头的，又为何是你呢，我听说那个读书人，也准备去裂缝中看看，你等他先去怎么样？”
叶霜摇头道：“为何不能是我？我被誉为这天下道门第一人，自然是有这责任的，更何况向未知出发，更有意思，对了，我死之后，你可以带我向天下道门说一句话。”
绿衣少女下意识的问道：“什么话？”
“你告诉他们，道门确实清净无为，但是行走天下，也是极为重要的，清净无为修的是心，行走天下为的是苍生。”叶霜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
随后，她抬起脚，步入虚空之中。
在她脚底，生出一朵洁白的莲花。
随着一双修长的大腿不断迈动，莲花在脚下越升越高，她仿佛踩着楼梯似的，逐渐接近这条裂缝。
眼前的一切，正在变得虚幻。
裂缝之中的阴冷来袭，可却无法吹动叶霜的衣角。
“青霜子！”下方，绿衣少女将手放在嘴边，大喊了一句：“你若死了，我替你找到传人之后，便去追随你的脚步，那个麻烦不断的读书人也要去裂缝之中，下一步就是我了！”
叶霜回过头来，带着平淡的目光，看了绿衣少女一眼，缓缓说道：“传人不必找正统的道门中人，有些人是自己领悟道法，还有人行走荒野，在世俗中悟道，或许也能得到我的传承？”
话音落下，叶霜本来应该转身走向裂缝，可却停了下来，微微一愣。
荒野……荒野！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两个字说出口之后，她着重感受到了那个野字。
脑海之中，正在消逝的记忆，重新占据了主流。
“野……野道法！”
叶霜突然捂住头，脑海之中的记忆涌来时，脸上露出纠结之色。
“我不是青霜子，我是叶霜！”
多余的记忆消失，此刻，叶霜脚下的白莲同样消失，周围的一切景色，也在消失。
下一刻，叶霜回到了那片荒野之中。
与此同时，有关于在刚才情景中的记忆正在淡去。
很多东西，叶霜不记得了，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那些记忆抹去。
她只记得青霜子三个字。
叶霜用力敲了敲头。
即使蒙着面纱，也能看出那如同星辰般的眸子里，带着一股纠结之色。
“现在不要想这些！”她用力甩了甩脑袋，面纱随风扬起，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
“周安应该也已经沉沦在欢喜轮回之中，我要先救他！”
想到这里，叶霜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
按理来说，欢喜轮回并非真身进入，而是被胖和尚造成的一些模糊的经历，所以叶霜准备让周安清醒过来。
可是在她转过身体，看向周安的方向时，却发现周安和黑衣女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前方。
还不等叶霜疑惑，就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
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就见到那个胖和尚的虚影消失了。
而在前方的黑暗里，一个圆滚滚的人形生物，正在地上不断打滚。
胖和尚翻滚着，抱着头，一副凄惨的模样。
“痛痛痛痛痛，好痛啊！”
惨烈的哀嚎声，在这片黑夜之中，不断跌宕着。
“这是什么情况？”叶霜愣住了。
欢喜和尚这个人，在江湖上也算是鼎鼎有名的。
别看这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其实年纪很大了，估计有六十多岁的样子。
在这一行里也算是沉浸很久，早就已经达到先天之境，一手欢喜轮回法，更是驾轻就熟，能够让人在一些经历之中，陷入无限的循环，永远都走不出去，变成任人宰割的对象。
叶霜虽然记不起自己在那轮回场景中经历了什么，但她还能记得青霜子三个字，所以知道自己中招了。
自己都中招了，周安不可能没有中招，叶霜很好奇，周安是怎么让欢喜和尚变成这副模样的。
看这样子，应该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周安摊了摊手：“他用那个能力，让我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我正准备一刀砍了，结果他突然就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