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湘山。
李常笑跳下竹排,缓步朝山上走去。
白龟趴在山顶的石亭下,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与一众金龟结伴作乐。
光溜溜的脑袋耷拉着,显得有气无力。
李常笑凑到他旁边,弯腰坐下,用手搂着白龟,以示宽慰。
细算日子,这是来到湘山的第二十五的年头。
金龟的寿数不似白龟。
相伴十数年,就有金龟因寿终离世。
李常笑依旧记得,白龟面露哀伤,衔着一头金龟的尸身,爬过来找他时的场景。
龟目圆睁,似有晶莹流转,口中的呼声也充斥哀伤。
可在自然万物的寿数面前,李常笑同样无能为力。
他要是有办法,或许,这大汉就不复存在了。
……
后来,李常笑亲手替白龟埋葬了死去的金龟。
白龟仿佛也在一夜间,成长了许多。
自那以后,它身边也再无伴侣。
寿命悠久的苦在于孤独。
同是长生异种,蛟龙选择翻江倒海,人前显圣。
李常笑再入红尘,重新体会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还有淡淡的烟火气。
至于白龟。
它还没有想好在自己该做什么。
若无李常笑,或许它将一直留在楚国神龟的体内,直到有一日,生机彻底断绝。
短短两日,白龟反复回忆起一生。
百多年的岁月里,只有一人与它常伴。
既然如此,往后余生,依然照旧。
和李常笑一样,白龟也讨厌告别。
……
长信宫
已经被尊为太后的王氏移居于此。
嫡子即位称帝,母族再获重用。
对王太后来说,这辈子已经再无遗憾。
唯一要做,或许是享尽人间极乐,直到大限将临,风风光光地被抬入皇陵。
王太后本以为如此。
直到一日,一封来自王家的书信,打破了平静。
书信历数先帝临终前的种种,其中就包括对王家的卸磨杀驴之策,还替新帝留下遗诏,铲除王氏一族。
落款,赫然是王道左。
王太后对王氏一族暗中的势力有所了解,知道他们能够探查到那些常人无法触及的阴私。
信中言之凿凿,反复确认遗诏的存在。
王太后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可也不会偏信王道左的一面之词。
碍于母子关系,亲自向新帝求证,无疑是一步臭棋。
两相权衡,王太后选择沉默。
既不会掣肘王氏,也不会帮扶新帝。
嫡子和母族,手心是掌,手背是肉,如何也分不开。
……
新野侯府。
王道左预料到太后的反应,却是大为开怀。
知道怀疑的种子已在王太后的心里种下。
遗诏的事情为真。
建宁帝恐怕死都想不到,临终前信重的太监,竟是王家三十多年前就埋下的暗子。
只需王道左一声令下,遗诏就能原封不动地送到王太后手中。
可他没有这么做。
相比雷厉一击,王道左更喜欢的,是玩弄人心。
“淮安封国”
“楚国巫女”
“铁官徒乱”
……
此间种种,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