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李常笑:“大师,王演尚可。”
“暂时足够了,”李常笑摇摇头,正色道:“你才明悟本心不久,正是念头最通达的时候。”
“贫僧与你此番论道,已是受益匪浅。余下的体悟,不妨用以完善学问。世间有你河汾学,不只是儒门,更是天下的一大幸事!”
王演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继续强求下去。
他侧过身,将一旁架子上端方的宝剑双手捧来。
正是孟圣的君子剑。
王演盯着这剑,神情尤为感慨:“孟圣宽博,其志留存而不灭。后来者王演,今日拜谢!”
说罢,他对着君子剑行了一礼。
李常笑手捧这君子剑,算是替老友代受这一礼节。
再抬头。
王演环顾左右,脸上少见露出几分欲言又止。
李常笑几乎猜到他的想法,淡笑道:“有话但说无妨,以你如今的身份,知道这些亦是无碍。”
闻言,王演紧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放松下来。
他望着李常笑,小心翼翼问道:“那三卷,可有一卷出自大师之手。”
听到这个问题,李常笑没有开口,只是双手合十。
“谢大师解惑。”
王演得到了心中的答案,却发现他的心情其实远比想象中要来得平静。
初见李常笑,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
历数往昔的点滴,其实看似平凡的每一个瞬间,又无时无刻不显示着非凡。
大师的博学多闻,大师的宠辱不惊……
其实早在看到《松溪文选》的那一刻,王演就有了猜测。
今日,不过是印证罢了。
……
翌日,王演再度离京。
出来时是龙门夫子,等到再度离开,却已然成为天下共尊的“文中子”。
大唐的国力蒸蒸日上,王演受托于天子,也要躬耕学问,拨正儒门的余毒,终以形成独属大唐的文人风骨。
这是天下对圣贤的期盼,同样也是一位圣贤应有的担当。
……
长安城外,渭水河畔
追随王演而来的诸位弟子,也纷纷在此告别。
来了一次长安,见识到这天下繁都的昌盛,不少人最终选择留下,等待来年的科举,争取得个一官半职。
卢明月、杨处谅,骆临江三人俱在其中,不过由于籍贯不同,还需先参加秋闱。
年纪最大的卢明月,望着面前二人,淡笑道:“没想到吾等志同道合。今日一别,来日黄金堂再见!”
杨处谅点点头:“如今先生得封圣贤,吾等作为其弟子,断然不叫旁人看轻。”
骆临江倒是没有这么乐观:“功名之事不可强求,这话虽不合时宜,却是临江肺腑之言。”
听他这么一说,杨处谅和卢明月也冷静下来。
一想到快要分离,三人的神情忽然变得复杂,此去不知归期,再见不知是何日。
尤其这科举的无常,兴许是一场秋闱,就足以将他们的半生隔绝。
兴许是知道自己泼了冷水,骆临江再开口,“此去无期,恐怕来日无以相见。吾等三人不如相约,十年之后如在人世,中秋佳节,可来渭水相会。”
性情最豪放的杨处谅率先赞同:“一言为定。”
说着他伸出手。
卢明月见二人都盯着他,也笑着伸手:“好,一言为定。”
“渭水河畔,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