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前线战事激烈,这样突兀的政令,也让许多北军士卒有了怨言。
耶律基此前虽然也好佛,但不至于专门耗费钱财修建佛寺,如今好像是着了魔一样,陷入了一个名为“佛”的泥淖。
他广度僧尼,刻印佛经,建筑寺塔,已然初见颓势的佛门,仿佛在辽国又要迎来第二春。
一时间,许多神州的骗子看到了机会,蜂拥而入。
天竺的僧人听闻在遥远的北方有这么一个圣地,顿时大为兴奋,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僧连夜带着弟子们上路,准备将没能在唐世传出的经文再给传回去。
正所谓,既然有佛东来,当然也应有佛西来!
欧阳文忠府上。
作为少壮派难得的扛鼎之人,他在主持过去年的科举,趁着前有老臣颐养的关头,登上了参知政事之位。
李常笑坐在他对面。
不久前,赵仁正式下旨,将王介甫指定给六岁的皇孙赵易担任老师。
圣旨颁布不久,朝中局势风云变化,以王介甫为首的旧臣派,变得无比兴奋。
归根结底。
有过当今天子两位老师的经历,担任皇子皇孙师的好处已是毋庸置疑。
尤其在太子身体抱恙的情况下,皇孙的地位就更加微妙。
少壮派领袖逐年病故,此举则更是雪上加霜。
欧阳文忠看着手中一摞的书信,雪白的眉毛皱了又松,脸上无奈尽显。
“山长,难道此事再无商榷的余地了吗。”
欧阳文忠叹了口气。
他知道,王介甫可以当上皇孙之师,肯定是得到过面前这位的允准,否则陛下也不会如此相信一个年轻人。
李常笑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开口道:“如今辽国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朝廷甚至连派兵的军费都难以筹措,来日待杨嗣离开,处境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山长说的弟子清楚。”欧阳文忠摇摇头:“王介甫的确是一个人才,只是他的性子过于嫉恶如仇,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给朝廷带来动荡之威。”
“但是,未来二十年有能力主持朝廷变革的人物,暂时不也只有他了么。”
李常笑指出问题的关键。
随着庆历新政的落幕,朝廷的争执点早就不局限于简单的“海陆之争”,真正的症结点反而是银钱。
只要国库富足,一切都好说。
否则,若叫天下人全部空着肚子,那么朝廷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的。
欧阳文忠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他对以王介甫为首的朝堂新面孔,其实没有太大的反感,甚至还与少壮派的臣子们一视同仁。
只不过,他如今的地位已经决定,理智在很多情况下,已经不再是他能做出的选择。
李常笑同样知道这新法的利弊。
但是,当历史的车流将大宋推到一个财政窘迫的境遇时,必须有人要为过去的结果买单。
欧阳文忠沉默半晌,双目紧闭,仿佛又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