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冯胜本是朱元璋心目中,留给太子朱标的人选,因此一直压着冯胜和傅友德未大封,可惜冯胜一直没明白朱元璋的苦心,渐渐堕入了权臣寡头的路子。
那内侍太监闻言,也是悲惨地叹了一声,若是周王朱橚事发,他们这些周王府的长史,内侍太监,全都得坐罪伏诛。
他眼眸闪烁,咬着牙琢磨了一下,说道:“殿下,不如殿下一边遣使者前往南京,诉说罪责,将贪墨之事悉数向上位禀报,然后前往中都凤阳,跪与高祖陵前,负荆请罪,哀告于圣上,如此一来,或可逃脱罪责。”
“啊?”
周王朱橚坐起身来,眼睛亮了亮。
“这样,这样真行么?”
内侍太监苦笑道:“殿下,您终究是天家贵胄,即便是罪责滔天,无外乎罚去凤阳守陵,罪不至死,您都自负请罪,跪于祖宗之前了,圣上怎么会再对您过于苛责呢?”
周王朱橚闻言,点了点头。
“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那内侍太监却苦笑着深吸一口气。
你皇子,你了不起。
我等内侍,还有周王府长史,以及一干下人,怕是要因为你擅离封地前往凤阳,坐罪论诛了……
但他眼神中又闪过一丝期盼。
听说如今,大明洪武皇帝对死罪者,皆效法前朝大元时,判罚去边关卫所,似云南,甘肃,辽东,北平等地戍边,就连吏部的大官儿,贪墨了几十万块大明银元都没死,只是流放三千里,去贵州做流官儿。
只要周王坦白从宽,自己等人还有一丝生路……
瞧了瞧那优柔寡断的周王朱橚,内侍决定快刀斩乱麻,先把周王朱橚忽悠去凤阳负荆请罪,以免他被周王妃或者宋国公冯胜给劝回来了,隐匿罪责,到时候周王罪深不说,他们身边服侍的个个都要遭殃……
……
西安。
刚刚将太子朱标和皇长孙朱雄英,迎接到了秦王府,朱标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对着秦王朱慡一通狂批。
“二弟,陕西多地的驿站,马和驴子缺失严重,我这一路走来,发现许多驿站缺马达到六成,马匹不够以骡子和毛驴来凑,都是搪塞做戏,糊弄我等!但马政报给户部的银缺,仍旧按照满额要钱,这些马去了哪里?”
朱标挥手屏退众人,直接对着秦王朱慡开炮。
朱慡呆了呆,本来高高兴兴和自己大哥叙旧,怎么一下变成……
他有些委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雄英见他吃瘪,叹气道:“二叔,我来说吧。”
“咱们驿站的马和牛车,还有驴子,许多被经过的勋贵,王侯顺手牵羊牵走了,要么是从陕西路过,去各地上任的官员,今天你牵一匹马儿,明天我带走一辆牛车,驿丞又不敢管,也不敢说,而且此已成官场潜规则。”
明代的官员乘坐驿站驿马,有严格的规定,就是为了防止勋贵王侯乱搞,平凉侯费聚,就因为私乘驿马,被皇爷爷朱元璋大加斥责,因为他并非是为了骑那匹马,他是堂堂平凉侯,军旅出身怎么会缺马,他是瞧着那驿站站马英俊,起了贪墨的心思。
诸如平凉侯费聚这种人,还不是个例,文官也是吞没站马成风。
男人,都喜欢骑点东西。
男人,也都对自己骑过的东西,念念不忘。
谁不想有个车车呢。
“至于马站花费的银子多被贪墨,因为驿站接待常常超标!”
“我大明给驿站站户分拨,是按照缴纳粮税来养马,缴粮七十石需养正马一匹,缴粮十石以下的,八户供养贴马一匹,这马价值不菲不说,拉来行走出租,还能赚些银钱,是他们许多驿站站户全家生计。”
“官员们见马好,就强行骑走漂没,说是站马倒毙!”
“二叔啊,八九户人家赖以生存,养活的一匹贴马,这帮官老爷说倒毙就倒毙了,八九户人家就没了生计要去卖儿卖女,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陕西驿站糜烂成这样,二叔您作为我朱明皇家,代皇爷爷牧边守藩,就是这样守护陕甘的?”
“您就不怕,哪天有个姓李的驿卒活不下去了,自陕西揭竿而起嘛!”
朱雄英的声音,振聋发聩。
秦王朱慡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雄英,你应当读书了吧,居然知道这么多我大明马站制度……”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
套用晋西北三杰的话来说,
读书,读个屁!
“这可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二叔。”
朱雄英唉声叹气,瞧了瞧秦王朱慡:“二叔呀,您为酒色所伤,竟然如此憔悴。”
“您真该戒色了。”
“侄儿瞧您气色,明显是纵欲过度啊……”
想起两位绝色的王妃婶婶,朱雄英觉得,自己这二叔秦王朱慡,早晚也会因为骑乘过多,活活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