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黎空才缓过神儿来,已然催马向前,来到颓废之人的近前,这才好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度问着:“你刚才说什么?”
那颓废之人还是先缓了口气,才又接说:“大人、山贼都死光了,被人杀猪似的宰光了,死的到处都是,血都流成河了,我亲眼看到的!”
张广眉头皱着,催马向前、嘴里同时说着:“你怎么没有死呢?你到底是谁,山贼?”
张广的话语越近尾声音调儿越大,说话中马已停下,翻身下马、就在颓废之人被话语吓的呆滞的瞬间,手中的单刀已架在颓废之人的脖子上。
张广是刑狱高手,他知道怎样让一个死顽抗或是已折磨的神智几乎不清醒的家伙开口,更知道怎样瞬间震撼、瘫软对方的防线。
张广瞬间提升音调的话语和猛然闪现的单刀配合有了神奇的功效,颓废之人吓的双膝抖动,噗呲、跪倒在草地上,嘴里喊叫着:“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山贼!”
张广还在对颓废之人进行着防线摧垮的战术,刀上下压的力量越来越大,眼神露出的杀机越来越重,嘴上的话也越来越沉厚的有如要吼叫一般,咬着牙说:“你究竟是谁?”
张广这样子黎空等人都觉着他是有些过了,他倒是做起事来一副山贼德行,可黎空等人心中也和张广的担心一样,怕这颓废之人是山贼诱饵,所以他们倒是乐见张广这演戏般的吓唬!
颓废之人的表情之惶恐,有如幻想中已看到了面前这凶神恶煞的官家人将他的头砍的翻滚不停。
颓废之人嘴唇哆嗦着忙说:“大人饶命,我不是山贼,我是个外地人,在万源和朋友收账,朋友被他们给砍了,我被他们抓上山做苦力,今天差点儿也把命丢在山上。”
许是虚弱又逢惊吓之故,颓废之人重新聚气,这才又说着:“下午这山上来了一个魔鬼,见人就杀,把山贼快要杀绝了,那些头领也都让他把头给砍下来了,死了一地,我吓的腿软,到黑了才敢逃下山来,这路上还有些逃下来的山贼,我藏着不敢出来,让他们看见也会砍死我的,直到刚才我看见大人的兵马,才知道有救了,这才出来。”
张广看着底气虚弱的颓废之人把自己想问还没问出来的、也都说了个干净,手上压刀的力量也小了。
张广的脑子在快速的转动着,眼神在紧盯着颓废之人那哀求、可伶神色流露的双眼。
黎空在旁边说了句:“你所说的别有不实之语,不然我们随时都能把你给剁成一块一块的,如果待会儿证明你说的都是真话,等回去让你大吃大喝几天,再给你银子,送你还乡。”
颓废之人看向黎空,如遇到了救星,在马下把头磕的连碱草都砸倒一片,架在脖子上的刀也给就绕开了。
张广空提着刀看着颓废之人,心里还是信不过他,可黎空已先开口了,等颓废之人不再磕头,便又说了句:“你把脸上的泥擦擦,糊抹的还以为你是山上的土地公呢”
颓废之人点头应着,边用袖子擦脸上的泥,边说着:“山路黑,下来时掉泥坑里了。
泥土从颓废之人的脸上滑落下去,看着这张带着些傻乎乎气质的脸,张广的疑心也就小了一些。黎空等人更没有了太多的猜疑,可这张脸现在也许还在被三夫人、琼玉、桃儿那未飘远的魂灵诅咒着。
梁子的脸上已没有在聚龙堂中那冰冷、凶残,此时这傻乎乎形象绝不比他以前傻的轻些,再加上那未擦干净的泥土点缀,在这月色下几乎连他是梁子都很难辨清。
柳平儿和常雨恒在催马狂奔,常雨恒疲惫的身子几乎快要虚脱、再加上那些又沁出血水的伤口,此时也只是仅凭着一口真气在支撑,可他却不能停下来。
柳平儿现在心中只有小蝶,这让他已无视一切的要赶往千佛崖,常雨恒无法喊柳平儿停下,他也是武人,心中深知——柳平儿身上伤不比他轻,而且经历一天漫长的杀戮,他自己也在担心柳平儿把那口真气卸掉就再也起不来了,此时会合沈狂的重要性已胜过他的生命。
又是良久的奔驰,杜家湾在身后已消去无踪,到了这里,常雨恒对路径已是非常熟,远处大路分叉时、缓马走山路,不用半个时辰便能到千佛崖。
常雨恒觉得最痛苦的行程已过去,终于能缓下来了,就在他要喊柳平儿停下之时,忽然柳平儿紧勒马缰,奔行疲惫快到极点的快马前冲十几米才完全立身站住,那一串马嘶在这静夜中穿出很远才消弭。
常雨恒也勒马缰停下,快马小跑来到柳平儿马前,他还没来得及问柳平儿为什么停下,柳平儿已说了声:“带马躲起来。”
柳平儿没有多余的话,翻身下马,跃身已在几米外,三个起落人以跃上大道边一颗历经尘沙洗礼的大树上。
常雨恒也已反应过来,忙着翻身下马,忍着扯动伤口的钻心疼痛,闷哼着牵马往路边而去。
月色映照下,官道上五匹快马结伴而来,弯身、催马疾奔的都是身穿官服的捕快,那一路疾奔扬起的沙尘让后面如升腾薄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