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服劳役,在北地与雷火司有何不同?”
“难道换了个地方,这些六国余孽就对你感恩戴德了吗?”
“老夫为官以来,光是咸阳查抄的谋逆大案就不止十几件!”
他深深地望着陈庆,目光好像在说:你也是其中一个!
“不知你勾连六国余孽,是何居心?”
李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早朝之前,他们己经商议过。
撇开陈庆别的污点不谈,专攻他有谋逆倾向这一点死穴!
李斯对始皇帝知之甚深。
他绝不会放纵手底下出现这么大的祸患。
陈庆的痴心妄想,绝不可能实现!
无数道目光聚集过来,包括嬴政本人。
他们都在等,等陈庆给出一个答案。
你本就是逆贼出身,又要收拢二十万六国败军在手下,怎么证明自己的忠心?
“父皇,儿臣愿为陈少府担保。”
扶苏内心挣扎良久,勇敢地站了出来。
他借着作揖行礼,避过嬴政的目光,吐字清晰地说:“他日若雷火司辖下有不轨之举,儿臣愿担首责。”
“殿下,何须如此。”
陈庆叹息一声,小声说道。
关键时刻,谁都靠不住。
就扶苏这钛合金兄弟会站出来。
你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拿大秦的江山社稷为我担保,如此情义,让我如何能还得清呢?
“扶苏,有你何事?退下!”
嬴政语气深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寡人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你倒是大方,拿去给陈庆做保!
“陛下,微臣心中自有计较。”
陈庆转过身,面对朝中衮衮诸公质疑的目光,没有半分畏怯之色。
“诸位可知,六国兵丁,为何而战?”
众臣神情一怔。
“吾乃秦人,他们是齐人、赵人、楚人、燕人……”
“哪怕邻里起了纷争,都要老拳相向。”
“国族之间,亦无区别。”
“这还需要理由吗?”
李信心首口快地说道。
群臣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
兵丁为何而战?
这不是废话嘛!
你打我,我自然要还击。
打来打去,早就忘了谁是谁非。
口号喊得再大义凛然,也莫不是国族之争,土地财权之争。
嬴政知道陈庆的答案肯定不同以往,因此主动开口:“陈卿有何见解?”
陈庆转过身来,笑道:“依微臣之见,无他,只因有人发钱发粮。”
“君王将官给他们钱粮,他们就替君王去打仗。”
“若是没有好处,管你是王侯公卿,也只是出工不出力,敷衍了事。”
“陛下横扫六国,势如破竹,究其原因,无非大秦给士兵赏爵、分田。”
“若是没了这些,虎狼之师从何而来?”
麒麟殿中静悄悄的,百官神色各异,想说什么,却无从反驳。
嬴政听得格外认真,蹙着眉头沉思不语。
“诸夏之邦,本为骨血兄弟,何来国族分别一说?”
“微臣没记错的话,李相也是楚人。”
“为何愿意投效大秦?”
“无非高官厚禄而己。”
陈庆反将一军,李斯的脸色顿时十分不好看。
“老臣服侍陛下己有二十余年,灭楚之策,更是老臣亲力亲为。”
“陈少府,你我怎可等而并论?”
陈庆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本官打个比方嘛,李相既然无愧于心,何须挂怀?”
“陛下。”
“这满朝文武,一肚子诗书文章,各种大道理说起来头头是道。”
“他们似乎却忘了,黔首百姓哪里知晓那么多?”
“大秦善待百官,列二十等爵,俸禄优渥。”
“能位列朝堂者,哪个不是食百石、千石之禄?”
“尔等食君之禄,自然忠君之事。”
“至于百姓,可没人给他们发俸禄啊……”
“他们只知道,谁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他们就感恩戴德,愿意为其效死。”
“六国败军,起初也不过是平头百姓。”
“大秦待他们好一点,他们怎么会不知恩?”
“功名权势,国族社稷,乃是食禄者考虑的事情。”
“与他们小民何干?”
“他们一生所求,无非吃饱、穿暖而己。”
陈庆心中暗暗长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这反不造也罢。
本想着学袁大头小站练兵,培养出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
只知有陈少府,不知有皇帝。
可扶苏实在仗义过头了,让陈庆不由心生愧疚,那点小算计索性敞开说了出来。
唉……
我终究不是那成大事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