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神情睥睨。
“非也,非也。”
马户连连摆手:“吾等只怕学问浅薄,教不出什么名堂,有负您的重托。”
“学问再浅,你们总识得五百个字吧?”
“算术能数到一百吧?”
“有这个学问,足以胜任。”
“本官又不让你们教什么诗书经义,让民夫认识些常用的字词,能扒拉明白手指头就算成功。”
陈庆爽快地说。
马户咬咬牙:“那我等就暂且尝试一下,若教得不好,不用大人吩咐,我等也无颜窃据朝廷俸禄。”
小说家的态度让人十分满意。
剩下的就是御用宣传队这边。
“本官新排了一出戏剧,尔等先过目。”
未待陈庆吩咐,马户就把手里的剧本递到了春儿手中。
折尔木帖如逢大赦,着急地张望打转,不停询问新戏里还有没有匈奴了。
剧本写得非常简短。
春儿大致浏览了一遍,还小声给不识字的人介绍了几句。
“大人,这个女塾师谁来演?”
她忐忑地抬头问道。
“你呀!”
“除了你还有谁适合演这个角色。”
陈庆理所当然地回答。
“奴家怎能演教书的师长呢?”
“这万万不行!”
春儿断然否决,神色焦急。
“你为什么不行?”
“戏班子里统共才几个人,你不演让折尔木帖当大秦的师长吗?”
“百姓非得活撕了他不可。”
陈庆严厉地斥道。
“是呀是呀。”
折尔木帖心中一紧,赶忙劝道:“尤姑娘别犯糊涂,这可是陈府令交代的差事。”
春儿急得掉起了眼泪,哭哭啼啼地说:“奴家出身勾栏,身份卑贱无比。若是让官人老爷知晓此事,怎会轻饶了我?”
“自古未闻娼妓为人师者,请大人收回成命!”
她深深地埋下头,抽泣不止。
陈庆不禁哑然。
他真想告诉对方,后世别说是娼妓了,什么臭鱼烂虾都敢自称老师。
甭管是当小三的,吸du的,混嘿社会的,只要在娱乐圈混出点名堂,大把人老师长老师短的追随左右。
“春儿,你似乎忘了。”
“本官也是官人。”
陈庆指着自己:“你口中的官人,有我大吗?”
春儿霎时间愣住。
仔细想了想,朝堂中能与陈庆相提并论的屈指可数。
“沉沦勾栏,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陈庆话音未落,春儿就激动地反驳:“当然不是!若非家中养不活,奴家怎么会被卖身到那种腌臜地方。”
“那你自开始演戏后,可还洁身自好?”
他又问。
春儿缓缓点头:“奴家有不光有一份俸禄,平日里还能得些赏钱,岂能自甘堕落。”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能饰演塾师?”
“出身非你之过,乃世道不公,与你何干?”
陈庆上前扶着她的双肩:“青莲出自淤泥,而不染尘埃。”
“你心如明镜,自当白壁无暇。”
“谁敢在背后说三道西,不怕我陈庆吗?”
春儿的心中霎时间翻江倒海,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
“本官说你行,你就是行。”
“好好演。”
陈庆看到她轻轻点头,才算放下了心。
这个世道可真古怪。
马户知道他是一头驴,又鸟也知道自己是只鸡。
唯有朝中衮衮诸公,待死之辈,还在那里无知狂妄,自命不凡。
陈庆内心再次纠结起来。
如果当年不是黑冰台破门而入,我非得给你们表演一个颠倒乾坤不可。
赵崇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