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新的铜钱落在马车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属特有的光泽。
“嗯。”
“小的一定不惜马力,傍晚之前就把您送回来。”
车夫捡起铜钱,讨好地说道。
陈庆严肃地叮嘱:“今日去了哪里,口风紧些,小心误了自家性命。”
人是宜春宫府上的,从咸阳带来,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小人知晓。”
“定然不会坏了陈府令的大事。”
车夫抡起马鞭,劲头十足地驱赶着驽马朝着城外走去。
——
天高云阔,风声喧嚣。
会稽山脚下,绿荫环绕,溪流潺潺处,一座简朴的草庐傍溪而居。
篱笆院外杂草长得足有半人高,院落内没有像普通的乡村人家那样修整成菜园,而是用石灰垫了一层,又铺了厚厚的熟土,变成了演武练剑的场地。
草庐内的陈设简朴到了极致,用家徒西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徐正每年在此居住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而且习武之人性情豁达,不拘小节,倒也过得逍遥快活。
但是眼下,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心神不宁。
“郎中说我家芸娘是年轻时奔波操劳落下的病根。”
“如今怀有身孕,一并爆发了出来。”
“倘使没有精贵药物调理身体,只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坐在对面是个容颜憔悴的剑客,他神色苦楚,愤恨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兄长,今日我来就是向你交代后事的。”
“若是我折在官府手里,还望你帮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徐正就挥手打断:“如今太子驾临会稽,官差巡查比往日严密了不知多少倍。”
“你想做趟买卖,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
徐正犹豫了下。
他知道谁有钱,而且是非常有钱。
但是陈庆上次疏远的态度依旧历历在目。
人要脸,树要皮。
他又怎么好意思再去登门借钱?
悔不该回家的路上把财物用来赈济贫苦百姓,导致如今连几贯钱都拿不出来。
“你先拿去。”
徐正咬了咬牙,把身旁的宝剑丢了过去。
“把它当了,起码能值一百贯。”
对面的年轻剑客下意识接住,然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兄长,这怎么使的!”
“我等以剑为生,人在剑在……”
徐正不耐烦地摆手:“剑再重要,也抵不过两条人命。”
“拿着它去救你的妻儿,少在这里啰里吧嗦。”
年轻的剑客缓缓站起身,迟疑许久后把剑放在案上。
“一个剑客没了兵器,和丢了性命也差不多。”
“愚弟不能因为家中妻儿,取了兄长性命!”
“这孩子不生也罢!”
徐正突然竖起手掌,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处荒野无人,寻常百姓也不敢来他的住处造次。
陈庆笑意吟吟地走了进来,视线没有看向惊讶的徐正,而是如获至宝般打量着年轻剑客。
“壮士此言差矣。”
“自家骨血,岂能轻易舍弃?”
“生!”
“生孩子的钱我来出!”
陈庆喜笑颜开地冲着徐正作了个揖:“陈某冒昧来访,还请徐大侠勿怪。”
“想不到是陈府令登门造访,有失远迎。”
徐正神情激动。
这真是缺什么就来什么!
同门遇到难处,陈庆恰好就来排忧解难。
他来得可真是时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