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你娘不也在这呢吗?”范志毅低头吃肉,头也不抬的说道。
“臭小子!”
张振宗心中笑骂一声,目光扫了一圈,心中微微诧异。
自己小舅子的朋友,怎么年龄有大有小呢!
这边一男一女小,边上几位却都是成丁的壮年男子,而且看着就不好惹的样子!
但他也没当回事,以为是与范家交好的官宦子弟。
而后坐在自己母亲的身边,笑道,“娘,前院儿去吧?”
“不去不去!”张母脑袋摇成拨浪鼓,又蒯了肉汤盖在饭上递过去,“你这一嘴酒气,赶紧压压!”
说着,叹气道,“昨晚上你舅舅嘀咕了俺一宿!如今你发达了,俺们可不能给你露怯!外边都是贵人,俺们出去了不是给你丢人吗?”
“别人笑话俺们没啥,可要是因为俺们瞧不起你跟你岳父,那可是罪过了!”
“哎!本来呀,俺还跟你哥哥们嫂子们商量着,你眼看也大了,该娶妻生子了该给你操心正事了!谁成想你出息成这样?俺做梦都不敢想!”
“你自小就来城里了,娘知道你受了多少苦!”张母说着,红了眼眶,“你别记恨娘!家里人多,娘实在是养活不了你们....”
“娘,您说这个....”张振宗心中苦涩。
“老张家可算是熬出头了!”张母擦去眼泪,继续道,“俺知道左一次跟你要钱,右一次跟你伸手,没个当娘的样,不行!”
“可十里八乡都看着呢!?你出息了,你家的祖坟修不修?咱们新宅建不建?总不能让老家的人戳你脊梁骨,说你发达了连祖宗都不顾了,家里人也不认了吧?”
“还有你哥哥嫂子,整日在俺耳边说.....”
“姐!”张振宗的舅舅忙开口道,“说这些干啥?家里事没人时候说!”
张振宗明白他母亲说的什么意思!
以前,目前在老家是哥哥嫂子养着!想来这些年,母亲在嫂子那也受了些委屈。
如今自己发达了,嫂子们定然又是一副嘴脸。
可是她们的要求,母亲能不答应吗?
以后母亲还要在乡下活呀!还要哥哥嫂子伺候呀!
想着,张振宗心中酸楚起来。
低着头,大口的刨饭。
强忍着心中酸楚,“娘,儿子的顶头上司李部堂来了!请您过去吃酒,要给您敬酒.....”
“部堂是啥官儿?跟县太爷比谁大?”张母惊问。
“姐!”张振宗舅父开口道,“你儿子就跟县太爷一边大,他的上司那就是.....知府!”
“呵!”六斤没忍住,噗嗤一笑。
“天爷!可不敢去!知府....那除了皇上就他大了!俺一个乡下老婆子,可不敢丢人去!”张母连连摆手。
“娘!”张振宗放下碗,正色道,“您得去,人家点名要敬您酒呢!”
“姐,你真得去!”张振宗舅父也道,“人家是看着二子的面呢!你要不去,二子可没脸儿了!”
“那.....”张母犹豫片刻,然后忽然有些懊恼的说道,“俺这....俺这衣裳跟人家一比,拿不出手呀....万一给儿子丢人,俺不是白活了....”
“娘!”突然,张振宗心中酸涩,再度把头埋进碗中,带着哭腔,“儿子对不起您!”
“这,皇上....?”
范家门外,朱高炽看着门口,几个趾高气昂的范家仆人,低声道,“咱俩怎么进去?”
“报你的名号呀!好使!”朱允熥揣着手,乐呵呵的笑道。
“不是,臣这.....”朱高炽苦笑,“怎么报呀?”
“就说你来吃席呀!你别说你没吃过席?”朱允熥笑问。
“你吃过?”朱高炽心中反问一句。
正要上前,忽然瞥见门外停着一辆轿子。
嗯,车夫有些眼熟!
便走过去,“你是李少保的家人?”
“您是......”那车夫瞪大眼,认出了朱高炽。
他天天送李至刚进宫的,而李至刚为了表示自己超然的身份,必须踩着点,跟朱高炽差不多脚前脚后到,所以这车大夫认识。
“别说话!”朱高炽低声道,“你们家大人来了?”
“在里面吃席呢!”车夫低声道。
“哦!”朱高炽眼珠转转,“你去说一声,就说我来了!来接我!”
“好嘞!”那车夫一蹦三高,嗖嗖的就窜进去,还不忘了补一句,“不光我们大人,半个课税司都来了!”
“我.....”朱高炽回头看着朱允熥,“这阵势可大了!都认识臣呀!”
“他们也不认识我呀!”朱允熥依旧揣着手,笑道,“哎,多少年没吃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