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悦嫣然笑道:“恭喜昂弟,喜得大才相助。”
砰!
高阳手中,一个茶杯破碎,以至鲜血淌满手心。
他顾不上这些,当即对许劭道:“许公……”
“不需你多嘴!”
许劭直接挥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随即,他看向曹昂:“想老朽空度数十年,竟轻信谗言,来此寻公子麻烦,实在惭愧。”
“我本打算和公子探讨易经、命理之学,可如公子这等知于兵、善于政、攻于百学者,已有逆命理、颠乾坤之能。”
“我一个依靠口舌吃饭的人,又何来资格在公子面前乱语呢?”
许劭话至此,众人神情一变再变。
人所共知,许劭之所以评人出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其人公正、不畏强权。
能得他这般评价者,当世未有!
说到这,他又失意一笑:“然则,老朽既已来了,又自知灯枯在即。心中还有一惑,不知公子能解否?”
对方放低姿态,曹昂自然也给面:“许公名闻海内,曹昂后进之辈,只能试言之。”
许劭一叹:“待我死后,一切成功,名利又有何用呢?”
“每念及此,不由心生悲凉,一死万事空,我生这一遭,又有何意义呢?”
席间众人闻言,都为之心生悲凉。
与之关系亲近者,知其大限将至,为其暗暗垂泪。
曹昂稍作沉吟,回道:“天地万物,皆是如此。”
“好美食者,不过穿口饱腹一时之欲。”
“好美色者,不过相交相融一夜之欢。”
“然则,多数人只求而不得,便抱憾而去。”
“若能求之、逐之、得之、失之,不亦圆满乎?”
许劭脸上稍有放松,再问:“公子认为,人死后有灵乎?”
“我认为没有。”曹昂摇头。
许劭缓缓摇头:“那是何等可悲。”
曹昂反问:“为何可悲?”
许劭道:“无知无识,世间诸多美好,公子所言‘求’‘得’‘失’皆与我无关,还不悲么?”
曹昂笑了:“许公临世之前,世间诸事,可曾与你有关过?”
许劭一愣,接着摇头:“自是没有。”
“那许公为此悲过么?”
“人不曾有,何以谈悲……”
说到这,许劭浑身一震。
“喜与悲,从来只在人生来去之间。”
“来时不知喜,去时何生悲?”
“此前与此后,不曾有过,又何来谈悲呢?”
曹昂言尽于此。
许劭豁然开朗,竟大笑起来,目光直视曹昂:
“君藏神器,可安乾坤、造新世!”
做完这句骇世点评,其人微笑合目:“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日许劭得见公子,无憾而去,当是也。”
言讫,溘然长逝。
满堂座客,惊惶起身。
目光在曹昂和许劭之间徘徊,头皮发麻。
许劭用生命替曹昂做了一次惊天之评!
就他这一句话,便足以让曹昂名扬海内,让无数士族能人动翘首之心。
远的不提,现在在座的汝南士人,看着曹昂的目光已完全生变……
曹昂面带悲色,长揖一礼:“许公之恩,昂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