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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鹤塘,显得分外平和。昨夜城上操演缭乱,今晨城下却透出几分倦意,而分外宁静。
收复北铁郡的真实战略目的,现在依然只有几个人知道。这几位知道内情的人,一个也没闲着。虞森淼收集并查证着来自三个邻国的一切情报;马元斋跟着虞喆频繁的出入军营;叶晨则和弟子规的几位统领推演着特别行动的各个细节。
接下来数日,彖国的兵马陆续到达,演练和休整不间断的反复着。除了体能强化和追加的战术训练,叶晨居然在戍师轰轰烈烈的开展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思想开荒活动。没有奋斗目标的队伍,谈何奋斗?
未来陆续从虞森淼那里传来的讯息,让叶晨自信满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丰富的情报中,也包括一条:“二月初一,春雨绵润,彖北洪灾突发,数村徒失耕种,流民已四散。并查彖国峭陵道,一段桥梁损毁,官道石泥滚塞……”
除了马元斋,这一条讯息,对于知晓北铁攻略的几位,都是会心一笑。此文落款“蔡炯”,乃是季国南丰郡各城县向平朔的传书之一。“合萨”是平朔连接楼萨的一座城池,就边塞而言,已属于大城,也是战争和经济的交通要地。而峭陵道,则是彖国北方通往简国唯一官道。请长公主办的事,就是靠谱。现在,彖国有充分的理由,大摇大摆的行使叶晨“假途灭虢”之计。这是进攻季国南丰郡最后一个必要条件。
天龙历892年二月,彖国两万精锐之师,北出鹤塘,应季国之邀,赴简国天龙山,誓师会盟。
借粮一事,叶晨和虞昊是几经绸缪的。大军到达平朔的时候,刚好是平朔收到消息,奏报季国朝廷,再得到回复之间的一段真空。目的是把借粮的一切动作,都必须交给平朔郡守来决定。借?或不借?如果借,那么能借多少,利息如何算,借了又如何还?如果不借,峭陵道已毁,耽误了季国朝廷的会盟大事,一个郡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这一系列的问题,可以把平朔在防务问题上的注意力,悄然地转移到国家利益,或者个人利益上来。待彖军过去,稳住了合萨,同时夺占这两城。最西的楼萨属于贫荒之地,本就只是防范简国的一个偏僻前哨,一旦断了合萨的之援,乃是一座孤城。而平朔东北剩下的一座城池城,因属天龙极东,仅有一条官道连接平朔。情况与楼萨差不多,可算是绝地,围困或者缓战便能夺取。
大队浩浩荡荡北行三日,已抵达平朔,往西十里驻扎。几十年来,彖军北上入季的事例,就那么一两次,之前都是刀兵相见,这一次倒是和谐得一塌糊涂。虽然事先虞森淼有书信通传,平朔内外气氛依旧十分紧张,上下枕戈待旦。直至虞喆与虞森淼出现,平朔的气氛方略显几分缓和。
虞喆乃彖国太子之尊,加上虞森淼,一共也就数骑。入了平朔,对方还算礼遇。
虞喆入城之时,天刚破晓,亦见平民商贾,更见军卒当街鞭挞奴人,口中骂骂咧咧“彖奴就是贱!还想吃饭。”
不急不缓行去,一路皆是如此,凌虐此地的彖国旧民显得十分稀松平常。再看路上所见奴人,一个个衣裳褴褛,浑身污秽不堪,有的还披枷带镣,除了一个人形,被折磨压榨得已基本没什么人样。
虞喆素闻季国对彖民之恶,今日亲眼所见,自然是愤恨无比。就南门至军府这短短的几条街,虞喆所见所闻,不乏民不聊生的惨状,更是北铁被季国夺占这数十年来,欠下的累累血债。
待到得军府,虞喆递去文书,平朔军府之中一派踌躇,勉强掩住了虞喆一行人的满腔杀意。直至巳时,平朔众官员几经商议后,终于还是咬上了彖国的饵。
虞喆的文书上盖了彖使节印,言明:应贵国之邀,彖军两万,入简往天龙山会盟,然暴雨毁路,已误期限,只得绕道入简。恐盟庆之余,返彖粮草不济,特预借粮,壹万石。喆铭感季国之德,奉上千两黄金为息,更遣彖人虞森淼为信,定半年之期,中秋为限,于约期前陆续拜还。
莫说江湖险恶,在国家利益面前,江湖上那些破事儿,根本不值一提。大家面上笑得和谐,心里面放的,除了刀,就是更锋利的刀。
蚕食、最终将彖国划入季国版图,是季国朝堂心照不宣的国家战略。在这一方面,阻滞、削减彖国国力,是达成目的一个十分有效的办法。具体的动作方面,除了不可控的天灾,兵灾造成的影响,更远远大于前者。所以,借简国会盟之事,季国朝堂使了个彖国不得不从的树上开花之计,要彖国劳师动众远赴天龙山。虽只数万人马,漫长的而脆弱的补给线,再经历数月的消耗,彖国将由一个虚弱之人,变成一个缠绵病榻之人。而此时此刻,门外的恶汉们终可以露出会心的微笑。再者,直接干干脆脆的在一处荒僻战场尽歼彖国兵马,同样能让彖国元气大伤,事后各执一词,旁人只看哪家胳膊粗,怎会有人在意什么是是非非。
反过来说,若彖国拒绝季国的邀请。那么,列国便可以轻易的为彖国扣上一个帽子,不仁不信!下一次列国对彖的合击,便有了充足完备的口实。
平朔郡守朱陶,勉为其难的命人收下了这千两黄金,一脸不情愿的答到:“粮食,可以借,但本官同样要禀报朝廷。再者,平朔借不出这么些粮食,太子可先取一千石。本将再修书一封,太子一行到了合萨,再取一千石。有北融公子在此坐镇,他的人可以把剩下的粮食,陆续调拨,如此行事,太子没什么意见吧。”
虞喆故作为难,之后无奈的点点头,将此事答应了下来。心中隐到:‘北融公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如此人物留在平朔当作人质,由不得你们不上钩。’另外,前几日北融府悄悄送来的几千两银子,显然也没白花。
那朱陶又到:“借粮的账算清楚了,太子可曾算过借道之事?”
虞喆有备而来,还是装得一脸难堪,“请将军名言。”
“本将乃是南丰郡首官,彖军大摇大摆的走在我季国官道上面,是很难向朝廷很交待的。这一点,太子可能体谅?”
虞喆苦思了一会儿,转头看看虞森淼,颓丧的摇摇头。虞喆叹气到:“我国再出一千两黄金,以借道会盟,将军大义,过几日,北融府相谢,定然再往平朔拜会将军。”似遮非掩,这分明在暗示朱陶又有几千两好处,对方如何不从。
朱陶爽快的笑了几声,便唤来属下,吩咐取粮之事。象征性的和虞喆热了热交情,便不再挽留。
“本将已安排下去,太子到了合萨,可再取一千石粮食。记住,安营不得立栅,行军距城十里,否则别怪季国翻脸不认人。朱某恭祝太子会盟凯旋,亦贺彖国名扬天龙,请了。”话语间,除了必要的警告,颇有几分取笑之意,虞喆带在身边的两个龙尉脸色已十分难看。
虞喆不予计较,别了虞森淼,在城中又耽误两个时辰,千石粮食备妥,方回军营,虽日暮将近,继续引兵西行。
又行了数日,虞喆这两万兵马到了合萨附近。天色已晚,那郡守蔡炯拒绝虞喆入城,只言天明再来取粮。虞喆立于高岗,负手远望合萨廓影,“今夜月明星稀,明日晴朗,当是我彖国儿郎收还故土之期!”
天明之后,虞喆带了百十名兵卒,入城接粮,除了三千两银子的拜礼,少不了被这合萨郡守一通奚落。再看那些粮食,有的已现霉黄,随便抓两把验看,里面都有石子。虞喆与蔡炯理论了一番,最终取粮,只得悻悻离去。
再行了十里,虞喆立即停住军伍,“五品以上军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