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峰对叶晨所说诸事,听来条理清楚,令人不得不信。但何云峰毕竟有着离国的立场,其话又不可全信。除了虞婷不远千里送来的月饼,叶晨只能用最后这个锦囊,来判断景冲三路攻离之计的是是非非。反正这锦囊还关系到与何云峰的一场赌赛,不管花嵘月愿不愿意,叶晨已是铁了心,这最后的锦囊,今夜一定要拆开。
叶晨没心思多说,抬到花嵘月身前的手顺势一滑,已扣住花嵘月左手脉门,稍一用力,便把对方扭了个苏秦背剑,叶晨也不避嫌,伸手就往花嵘月怀中摸索,无论花嵘月如何抗拒,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如何招架叶晨得了叶晨的擒拿。
花嵘月失了锦囊,一张俏面上早已浸满了泪水。上次天龙山中被此人羞辱,并无旁人看见,而且救命的大义在先,或情有可原。而这一次,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被叶晨在怀中一阵摸索,这里是离国,又身处彖军大营,正是上天入地求告无门,花嵘月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这军帐之中连块能撞死自己的石头也找不着,转身就往外冲。
“拿下。”叶晨发令,魏翔已拦在门口。花嵘月正要分说,叶晨冷到:“监军大人,你且稍待,叶某如有怠慢,自当赔罪。但如是你简国不义在先,叶某就算搭上性命,迟早亲赴中霄,与你家阁老论个长短是非。”
花嵘月似乎听出些端倪,转过身来,就看叶晨如何分说,两手不时往脸颊擦拭泪水。
“据我所知,南霄并没有简国的主力,贵国更没有对东平关展开任何攻击。我这里两万人马,先不说粮草的问题,就算我们可以守住顾城,东平关可始终在离国手里,我军再往西进,不是自讨没趣吗。”叶晨还不想直接翻脸,于是给花嵘月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你若现在打开锦囊,就是我花家的敌人,也是简国的敌人!”花嵘月带着点哭腔,话却说得硬朗。
“有责任感是好事,但监军大人想过没有,特殊情况下,你这种执着同样可能造成对贵国的不利。”
“什么狗屁监军,你当本姑娘喜欢跟着你们受罪啊,我……”花嵘月话说了一半,触动了心事,只觉委屈,顺了顺气接着道:“反正现在不许打开,你要乱来,我……我就杀了你!”花嵘月见的世面不少,但锦囊已被叶晨夺去,刚才还见识了叶晨的强硬手段,已然乱了分寸,情急之下说出些不着边际的话。
叶晨准备继续开解开解,话还没到嘴边,花嵘月取出匕首对着自己:“我杀不了你,我就自杀!”
这一幕让叶晨深深一震,偏偏想起了贺亦君,口中自然的念叨起来。“卿不负我,我不负卿。”想起那段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日子,都是贺亦君陪伴自己度过的,心中只是叹息。脸上时而凄然,时而笑得青涩,倒把花嵘月等人弄得摸不着头脑。
“只要你现在不打开,本姑娘深明大义,可以不与你计较。”花嵘月见叶晨神情悲苦,眼眶微红,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给叶晨下台。
杨德全和魏翔也也莫名其妙,杨德全想的是,此间行军打仗,这位彖国最能打仗的人,或许已经被些无关紧要的杂事所扰,这可大大的不妙。魏翔则想起天龙山那档子事儿,问又不好问,天知道孤男寡女的两位经历了些什么。于是,两人先后关切到:“大帅,”“这是......”
叶晨回过神来,随兴一笑:“我刚刚想起亦君了。”笑得是那么真切。
这么一说,魏翔知道叶晨与贺亦君的关系,却没见到贺亦君为了名节,曾以自行了断威胁叶晨的一幕。似明就里,却说不出什么。
“你的死活,我并不介意,但你和我那位红颜知己的性格倒是有些相似。”叶晨接着说,因为已经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锦囊当然要打开,自己不看就行了。
“魏统领,这锦囊你来拆,拆开后你与监军大人看,我和杨将军不看。内容不必说,你们只说锦囊之中,是不是妙计,就可以了。”叶晨说完,目光转向花嵘月续道:“不知监军大人意下如何?”
花嵘月正要拒绝,叶晨一把夺下匕首,将匕首和锦囊一并扔在案上。魏翔对叶晨的命令,历来言出必果,没有丝毫的迟疑,拿起匕首办事。
花嵘月还想阻止,只是无论怎么努力,始终与案上的物件保持着无法逾越的距离。叶晨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一只手硬生生拦着花嵘月,冷冰冰说到:“算计这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若不是看在花老的面子上,你连自行了断的资格都没有。”叶晨拉着杨德全走到门边,将案台让给了魏翔,花嵘月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冰雕,心里却燃烧着灼热的怒火。魏翔仔细看后,一言不发,将锦囊中的帛书递给花嵘月。不顾花嵘月研读的快慢,已转向叶晨发表自己的结论:“并无妙计。”
花嵘月虽不得已,事已至此,锦囊的内容一定要弄清楚。帛书上的文字总共不超过二十,两个大字,一个是“简”,一个是“彖”,中间划了条不直不弯的斜线,斜线的右边有五个小叉,小叉下面的字,是一些城池的名字,而这些城池,都是简国治下。任凭翻来翻去的研究了半天,妙计安在?花嵘月不看还好,这一看,心中的鼓越敲越乱。
叶晨立于军帐门口发话问到:“敢问监军大人,锦囊中妙计如何?”
花嵘月急红了眼,把个锦囊从里面翻出来,翻回去又翻出来,一只小小的锦囊,里面再无他物。
见花嵘月不答,叶晨又问到:“这锦囊可是阁老亲手给你的?”
“是,锦囊用的是我乐容阁织绣,我带着绣娘到阁老府中,制成袋子,阁老往囊中放入帛书,又由绣娘当场封和,封和行针用的是我简国手艺。锦囊制好后,阁老嘱咐不可离身,我也不曾疏忽,难道哪里出了问题?”花嵘月心中早已排除锦囊被调包的可能,于是毫无保留的将锦囊一切细节说了出来。
帛书上的内容,叶晨已经猜了大半日,现在水落石出,自己也想把事情弄个清楚。“既无妙计,请监军大人赐帛书一观。”
花嵘月犹豫再三,终将帛书平铺于案上,“你自己看吧。”
叶晨拉着杨德全回到书案,只是一瞥,心中已凉了一半。“难怪要我们打蒙荻,到了那里,彖军只有死战。我军死战,离国如何会放松,这么一来,牵制离国主力的目的便实现了。阁老这手笔,确实是妙计,要死也死彖国的兵士。”
杨德全不解,问到:“简国就不怕我们临阵倒戈?”
花嵘月听叶晨一说,脸色已十分难看,本想解释一二,但就算叶晨肯听,解释了又有什么用。难得的是,此时叶晨的眼中,除了愤怒,还能感受到沉稳。
“倒戈?杨将军说的是投降吧,降不了。看到这条线没,阁老送咱们五座城池,我们不死战,岂不是大大的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