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剑逍遥伸出的那一只手,与他的笑容一样,同样凝固在空中。
这只手曾经拔剑无数次,曾经激发过无比凌厉的剑气,曾经问了天地一剑,曾经推门见道。
可是这只手此时就如同一个普通老人的手一般干枯,同样没有丝毫生机。
甚至干枯的不像话,如同冬天枯死的竹子,满是皱纹的皮肤下面仿佛只剩下骨头,没有了一丝力气。
无论是谁见到这一只手,都不会认为这是一只能握剑的手。
可正是这只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的、如同干枯死竹一般的瘦弱的手,它伸出的指尖,在那虚空画出的一条竖线,散发出了超出一切的剑气。
那一股剑气,灵力无比,仿佛撕裂虚空一般,哪怕在呼啸的风声之中,依旧凝聚于那只干枯的手指之下。
其上的剑气触目惊心,在呼啸风声之中没有一丝颤抖,就那样静静悬挂在那里,可是那一道剑气散发出的光泽仿佛遮盖了月光。
就如同剑逍遥在最后一刻时两眼中的光泽,光泽升级浓郁。
就如同剑逍遥在最后一刻,将自己所有的生机全部都注入了这一道剑气之中。
那一道充满生机的剑气如同有了感情。
我两眼看着那道剑气,忽然想起剑逍遥死之前说过,有了感情,才有生机。
有了生机,则有了变化。
那道剑气安静的悬在那里,可我却能看到其中的无数变化,仿若天下剑招都在其中。
又仿若只有一剑。
剑逍遥那只充满死气的干枯手指,与手指下的那道充满生机的凌厉剑气,对比鲜明。
或者说剑逍遥的整个人都跟那一道剑气对比鲜明。
我摸了摸脸上的冰凉泪水,看着不远处的长安城,缓缓落了下去。
落处是青山绿水。
我很喜欢这地方。
…………
第二天,我撑着那一根笔直木棍,两眼发直、神色恍惚的走在官道上。
长安城离我不足一里地,我只是脚步踉跄的走着。
体内修为依旧,可我不愿用。
我心里一片死灰,仿佛昨夜在山坡上挖坑埋人,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
可是怎么可能?我修为圣阶,体内更有天罡地煞之气,怎么可能因为埋一个人就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可是,埋人很简单,一个坑而已,不过一抔土。
埋人又很难。
在心里埋下更难。
尤其是当那个人还是生死相交的兄弟的时候。
剑逍遥从未跟我说过兄弟二字,可是我却知道,我俩是兄弟。
挖坑,我丝毫不累。
可是那一抔抔土,却让我两手颤抖。如来都打不破的两只满是茸毛的手,却是挖坑挖出了一手的鲜血淋漓。
剑逍遥很轻,我抱起他的时候却感觉抱起了整个泰山。
甚至我身上的力气仿佛衰退到了极限,竟是隐隐抱不起他已经苍老干枯的身体。
埋了剑逍遥,我陪着他喝了一夜的酒。
剑逍遥曾经跟我说,人行走于天地间,终究有一天走不下去。不如死在哪儿就葬在哪儿。
至少,证明自己的足迹走到了这里。
我觉得很对,比落叶归根要对。
我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城门,拖拉着脚步走入其中。
城门口,一个算命摊子后面有一酒铺,。此时天色已是上午,太阳正好。
算命摊子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眉清目秀,衣着却是破烂。
酒铺内,十几张桌子,布置普通。
我走入其中,坐在了最角落的酒桌。小二看我一眼,见是一个一身穷酸的公子,腰间系着一个虎皮裙,深色落魄。
小二似是有些不屑的皱皱鼻,朝我走来,似是连笑容都懒得装出,神色带着倨傲道:“本店最便宜的酒二钱一壶。你看……”
我从腰间摸出三两碎银,随意甩在桌上,眼神却始终盯着酒铺门外的算命摊子上那个年轻人。
“全买酒,越辣越好。”我声音平淡道。
小二眼中闪过一丝神采,收起银子重新打量我一眼,一脸尊敬笑容:“客官您请好嘞。”
“上等烧刀子两坛。”小二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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