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缘早断,于陈佳英而言,早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于陈夫人而言,也是月余前也死了。
反而只有美人岭的姐妹情谊,成了她唯一迷障。
这个迷障不是说阻碍,也不意味着就要斩断。情谊本身于修行没有害处,但从中生出来的脆弱、迷茫和恐惧却是修行的拦路石。要把“我”找到,就得搬开这些石头,直面自己的内心。
佳英明明是在入定,却看到了月光照在受月楼的木头上,看到山林里吹来的阴凉的气息,看到宫梦弼坐在楼上饮酒,甚至看到他向自己举杯。
“佳英,你入门了。”
佳英心中喜悦,喜悦化作波涛,又将这种清明吞没,让她从定境中脱离出来。
她急匆匆爬上楼去,上到第五层,向宫梦弼忐忑不安的请教:“先生,我一高兴就从不昧中脱离了,这样也算成功了吗?”
宫梦弼点了点头,道:“成功过一次,第二次就不难了。”
佳英高兴极了,眼巴巴问道:“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宫梦弼道:“可以回去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去狐狸坡问我。如果我不在,可以问康文或者五先生。”
佳英结结实实拜在他面前,道:“多谢先生。”
她听到耳中传来低沉的笑声,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宫梦弼身形。虽然案几上还放着不曾饮尽的残酒,但饮酒的人却不翼而飞。
“离开了吗?”佳英思索着,但思索不能得出答案。更敏锐的“感觉”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给了她一个更奇怪的答案。
脂鬼从暗处出来向佳英行了一礼,然后去收拾案几上的酒器。
佳英求证道:“先生已经走了吗?”
脂鬼道:“主公已经走了二十五天了。”
二十五天前,琼芳夫人和芷若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再来的。
“啊?”佳英指着脂鬼手上的酒瓶问道:“那这是?”
脂鬼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道:“我也一知半解,因此不能向你解释清楚。大概是上一个下弦月的时候,主公将一缕月光幻化成了自己的模样,如今你修行入门,这缕月光又回到天上去了。”
佳英叹为观止,又露出向往来。宫梦弼传授她的,也是拜月修行的道法。
而此刻的宫梦弼,已经在狐子院里当一个不苟言笑的夫子,震慑着那些跳脱的狐子了。
根据明甫狐书的记载,修行科有九法要学。一为练气、二为养神、三为通念、四为化人、五为幻术、六为遁术、七为大小如意、八为术数前知、九为护身正法。
原本自然是以练气养神为第一要义,这两者没有成就时候,是不考虑往后教授的。
但考虑到时局不稳,忧患在前,几年前狐子院就调整了授业计划,把原本休沐的时间排了许多修行科的课业,把九法的顺序也做了调整,将遁术和护身正法提到了前面,紧跟着练气和养神。
这是无奈之举,若是天下安宁,自然可以安稳修行,但如今这局面,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点难以处理的棘手场面。
因为课业着实繁重,确实有一部分狐子已经不堪重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