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鹤卿声音不算大,江抗却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逼武为文。
他怎么敢说这种话的。
“梅鹤卿,你真是胆大妄为,胡乱言语。”
他点头,“将死之人戏言罢了,江大人见谅。”
江抗看着梅鹤卿,照他的年龄来看这还是个少年,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长相又颇为清秀,比他们这些浸泡淫官场的人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气质。
不怪陛下宠着他,若是他有这么个儿子,多半也是会娇惯了。
“梅大人,来世不要再卷入这些了。”
梅鹤卿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江大人,无妨,反正今生有你陪着我。”
江抗再一次愣住,他还没反应过来梅鹤卿的话,门口就有狱卒唤他,说梅相公到了。
“江大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梅鹤卿叫住江抗,他转身停住,“你问什么?”
“我问,什么日子了?”
牢里无日无月,他就是在死前,也该清楚的记得他同慎儿一共是多少日了。
江抗走后,梅鹤卿靠着墙,手里拿着沾有体温的刺绣物件儿。
“来世,让我做赵朗吧……”
董淑慎靠了一会儿江柳就起来,吩咐他们,“这些物证给殿下送去,连同这些人。”
“还有你们先上岸骑马回去,我担心……二叔有好歹。”
“告诉灾民们,这些粮食不是赵松一个人的,主要还是大皇子,他们要感恩,最好给大皇子写一封万民的感谢书。”
几个人面面相觑,江柳蹙了蹙眉,直到人都走完了才开口问董淑慎,“为什么要让乡亲们写感谢书啊?”
董淑慎纤细如葱白般的手搭在船杆上,往回收紧,笑了笑,“大皇子做了好事,万民不该感谢吗?”
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对江柳说,江柳看着还很天真烂漫,怕她会觉得自己想的太深了。
赵铖,在董淑慎看来总是上位者,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他一直在南方没有受过苦,因而有些压力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得住。
有万民的谢恩书,他纵然想退也该想想能不能退。
赵松不除,国将危矣。
江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她看宅斗宫斗,谋的是衣食,宠爱,可怜兮兮的去争夺男人的附属物。
而今,她跟着董淑慎,谋的是天下,救的是万民,江面宽广,波光粼粼,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心胸前所未有的开阔。
不再拘泥于些蝇营狗苟,她们立在这里,识乾坤大怜草木青。
船回航的时候,董淑慎听到了岸边的钟声,似乎是哪是寺庙里传来的,一声一声寂静空灵。
天快亮了。
“柳儿,要你为桐花报仇,可愿?”
江柳立马激动点头,“当然。”
董淑慎笑了笑,如夜色里浓墨重彩的花卉,颜色妍丽滴在水里的彩墨化开。
“仇,还是要自己报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