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道:“陛下有书信一封,令我交予赵公。”
赵岐忽然道:“方才文举说陛下以关云长为羽林中郎将擒了夏侯惇,不知二者因何冲突,夏侯惇如今又如何了?”
关羽擒夏侯惇这等近乎神迹的战绩,在朝廷若有若无的放纵之下,不可遏制地由当日亲历之人传了出来,振奋着诸多心向汉室之人。但官方对此事的处理却相当低调,关羽等人不但未有封赏,连朝廷正式的赞扬也没得上一句。朝廷对此事的说法是,因侍中荀彧发朝廷调令有慢,才至二将误会冲突云云。
孔融据此答了赵岐,道:“夏侯元让领伏波将军,仍为高安乡侯,且为陛下加封五百户,领本部军在兖州军屯。”
听了这话,赵岐一阵出神,以他的阅历见识,自然早已知道汉室无可救药,如今皇帝突然振奋,让早已决定在荆州安心养老不问政事的他一时间竟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罢了,总是食了这汉禄百年,便最后再做一回忠臣,也算俯仰无愧了。”赵岐念头通达,决断也快,将视线投向刘表。
刘表笑着道:“陛下既有书信于赵公,文举缘何还不交予赵公?”
孔融生出犹豫,赵岐道:“文举,未知陛下书信何在?”
从包裹拿出书信,赵岐颤颤巍巍想要跪接,孔融急忙扶住道:“赵公不必如此,陛下说了既非明诏有玺,不用以臣礼承之。”
赵岐口中称谢,接过信来,也不去拆,反在孔融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将信递给刘表,道:“老眼昏花,不能阅读,未知可否有劳荆州告知老夫信中写了什么?”
孔融急道:“此乃陛下予太仆之信,太仆如何能示之于人?”
刘表本已伸手去接,闻听孔融此言,也道:“文举所言甚是,陛下亲笔,乃是对赵公之信重,吾不当观之。”
赵岐缓缓看了孔融一眼,道:“文举来时,陛下可曾有言,谓此信不得为第二人观?”
孔融语塞,赵岐又道:“文举亦说,陛下尝言,宗室乃国之根本。以荆州之贵,若不能观此信,则老夫亦不敢观也。”
这时刘表笑呵呵将信拿过来,道:“赵公莫要责怪文举,马车将到府邸,先为文举接风洗尘,之后我焚香净手,为赵公读之。”
赵岐对刘表道:“如此甚是劳烦荆州,老夫心中有愧。”
刘表道:“赵公切莫如此,赵公一生皆许汉室,如今年迈,不能稍歇,实是后人碌碌,才致如此,表恨不能长日相随,如何敢当赵公一句劳烦。且文举亦是方正负责,赵公莫要责怪于他。”
赵岐点头,刘表又对孔融道:“文举莫要顾虑,此间种种,老夫自当上表为陛下言说。且无论往日之荆州,还是今日之荆州,皆为朝廷之荆州,文举回朝之后,亦当为我向陛下言明,陛下但需差遣,老夫岂敢有片言以推拒?”
孔融看着刘表正气凛然的忠臣孝子之态,又看了看赵岐强打精神仍不能遮掩疲态的脸,忽然有一种荒谬感,明明自己才是身负皇命之人,可此刻确如一个局外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