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眼睛,凝神屏气地擎着朱砂笔,抓住时机后猛然展开双眼,执笔狂书,一道金纸符箓大功告成。以前练过书法,那个有迹可循,这个画符靠的全是“念力”,也就是感应,铁钩银划的符号,其实那就是人体和灵魂合一的精华。
当我再次返回道场的时候,场面已经混乱不堪。道士翻滚在道场之上,浑身泥土,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新娘怨魂没想要他的性命,只是恰到好处地教训了一下。围观的群众发现没什么性命之忧,反而慢慢聚拢围观起来。
气场很大,上空已经盘旋成一团黑雾,几杆招魂幡被推倒在地,一个个地东倒西歪。道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或许不堪忍受鬼魂的凌辱吧,突然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举着桃木剑,怒发冲冠地念着咒语,随即咬破舌尖,将一口血液喷洒到桃木剑上,据说这是两败俱伤的玩法,不是迫不得已,一般道士不会使用,看来他是急眼了。
我来不及阻止。道士发了疯一样冲向新娘的遗像,看他的架势想摧毁魂魄的老巢。还是修为不深,要是老道士在场一定不会如此激怒对方,要知道怨魂的力量就是愤怒,它要是发起疯来,那可是人间地狱。
果然,凌空的乌云团射出一道雷电劈了下来,道士手中的桃木剑还未来得及挥舞就生生折断,整个人被凌空摔了出去,雷电来势强劲,将道士脚下的石板劈开很深的一道口子。道士这才知道利害,后悔刚才的莽撞行为。但什么都晚了,新娘恼怒之下已经大开杀戒,看不见的一双手竟然将道士的躯体抓得体无完肤,猫捉耗子,这是想玩够了再痛下杀手的意思。
我此时必须出手,不能眼睁睁看着再葬送一条人命。我只能像皮球一样滚上道场,这样可以增加速度,又可以躲避雷击,新娘并没有及时察觉到我,她将我当作了一个不慎闯入的普通村民,直到我将“金纸符箓”贴在她遗像的时候,新娘怨魂才意识到一场可怕的灾难。
新娘遗像的玻璃罩“咔嚓”一声碎裂了,像是冒出一股漆黑的黑烟,扭曲着化为人形,当空响起一阵尖锐的女人嘶鸣,全场的人都感到巨大的压力,满身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算是她的最后一击吧,我被一股狂风卷起来,道场上的东西一股脑砸伤我的身体,没有什么抵抗力,身体被砸得疼痛难忍,感觉魂魄就要溜出躯体。
“啪”重重地摔在地上,我差点昏死过去,全凭着一口气爬出了道场,然后从台子上掉进了人群里,幸好被好心人接住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新娘怨魂找不到我,就迁怒于群众,狂风四起,大家被吹得东倒西歪,有得干脆卷到半空,然后重重摔落,哀嚎声不断,估计伤了不少人。
生死关头,突然风平浪静,大家跌跌撞撞爬起来,谁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乌云和黑烟一股脑地被吸进遗像,金纸符箓的特殊字符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时间金光耀眼,而且一圈一圈得发射着刺目金光。
吸干净了,金纸符箓才恢复原状。一切烟消云散,零乱的道场似乎告诉大家刚才是多么的混乱。
群众中忽然散开一道口子,一个老道士行色匆匆地跑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目瞪口呆,发现徒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更是颇感意外,嘴里连说不可能,想象中,徒弟早就一命呜呼了,直到老道士看到新娘遗像上的那张金纸符箓,这才明白了一切。
我和受伤的群众坐在地上休息。
老道士指着人群对徒弟说,磕个头吧,人肯定还未离开。人家救了你性命,却不愿透露身份,也一定有苦衷。
徒弟毫不迟疑地磕了三个响头,毕竟这是救命之恩。老道士很有经验,虽然怨魂和冤魂已经被封住了,但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二人又联袂补了一场法事,把双方主家送来的“金银财宝”等物件全部烧了当陪葬。
新郎新娘的父母来了,或许听说法师做的不太平,二人脸色都不好看。老道士说,郎才女貌,这段婚姻已算美满。今夜洞房花烛后,一大早要早点火化——记住一大早。夫妻同穴,这些就不用我多交代你们了。
双方主家唯唯诺诺,他们巴不得早点结束这段波诡云谲的阴婚,要是因为这个弄出点死伤来,可就惹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