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悬挂着旗帜,处刑的平台已经架好,一根宛如绞刑架(那可能就是一个绞刑架)的柱子树立在平台之上。此外平台上还有一个金属制成,十分醒目的大锅,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人群嘈杂,但是并不混乱。很明显,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待犯人的出场——从时间上来看,他们不会需要等太久。
目前,广场主要的点缀就是那可怕的处刑台。有几个人坐在台上,其中一个手里握着一瓶酒。
这几个人应该就是刽子手。他们很悠闲的在台上看着四周,神情轻松,而且似乎还在吃着什么小点心。那个拿着酒瓶的人还把自己手中的瓶子递给一个同伴。
看着这种情形,凯恩感到后背一阵滑腻——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流出来了。他把目光挪开,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旅行斗篷的老人——其实说老人比较勉强,应该说年龄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他的胡子和头发花白,脸部柔和而整齐,看得出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不过哪怕是现在这个年龄,他也令人看了就觉得很舒服。
他之所以吸引凯恩视线的理由倒不是因为他长相,而是因为他的表情。老人的脸上毫无任何表情,丝毫没有周围其他观众那样的狂热和殷切。事实上,凯恩下意识的觉得老人似乎很悲伤。
也许是因为偶然,老人低下头,并且把头上的兜帽盖住头部。这个动作应该是为了遮挡越来越强的阳光,但是也将他的神情完全的遮掩住了。
凯恩把目光挪开,重新看着四周。
“雷斯,”他有点机械的问。“大家都在等着看处决犯人吗?”
“废话。”雷斯道玛奇怪的反问。“我记得刚才告诉过你,杀人是节日庆典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凯恩看着处刑台上的刽子手在吃喝,发现自己的牙齿居然开始打战。虽然此时连犯人都还没有出场。
凯恩四下环视,每个人似乎都和他不同。所有民众的眼睛都充满了热情和期盼。他用力吞下一口唾沫,然后告诉自己这只是地方的习俗,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这个时候,他又一次注意到了那个老人。
这一次他很确定了,老人也在看着他。
老人那双黑色的眼睛在紧盯着他,就算两个人目光相连他也没挪开目光。或许他也意识到在这么多狂热的人群之中,他们两个人才是同类。
四目相对,凯恩有一种直觉,老人似乎想要过来,想要和他说点什么。但是最终,老人把目光错开,朝着另外一边走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到凯恩回过神来,这个神秘的老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左右寻觅,但是雷斯道玛这个时候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学徒,犯人进场了。”
一支高举旗帜的队伍出现在广场西侧的入口处。
人群纷纷散开,几个衣甲鲜明,手持长矛的卫兵从前方走过来,在人群中分出一条二十步宽的小径。凯恩刚刚稳下脚步,押送队伍的就已经转过了过来。
首先是好几排的喇叭手,得意洋洋地吹奏出一曲嘹亮的胜利之歌。下面来的是鼓手,数量上和喇叭手差不多,敲着有节奏的鼓点。接着是旗手,骑着马,高举象征着帝国的光辉旗帜。后面一排一排又一排的士兵,穿着闪光的盔甲,骄傲地举着武器。
最后一排士兵后面,是一辆大马车,用四匹马拉着。马车上的正中间,是一个装着铁栅栏的大笼子,马车的四个角落里各坐着两个穿着法师袍的魔法师,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铁笼,好像周围的队伍和人群不存在似的。马车的前后左右,有更多的魔法师,用魔法悬浮在半空之中,身上华丽的的斗篷在分钟飘动,变换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
所有的一切之中,笼子里的男人才是最吸引目光的人。笼子里的犯人是一个高个子,长长的黑色卷发披在宽阔的肩膀上。由于铁栅栏的影响,凯恩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那个术士一手扶着头顶的铁栅栏,在摇晃的马车上站得笔直。他的衣着看起来很平常,外套和裤子在任何一个农村里都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加上他站立的姿势,却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他的高傲。他挺直腰,高扬着头,看着人群的样子就好像国王看着一群前来效劳的臣民。
人们朝他怒吼,恐吓,言语之外是纯粹兽性的憎恨和恐惧。术士却仰天大笑,丝毫没有畏惧。
“他会被……”凯恩用手拉了拉身边的同伴。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舌头都打结了。
“下油锅。”雷斯道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