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三十多张珍贵草书就这么废了,重写之后,速度慢了十倍不说,竟然又被驳回。
“这个字的撇太长,重写。”
“这字不规范,重写。”
“这字我不喜欢,重写。”
凌晨四点四十分,她终于按“要求”完成了誊抄的第一张。
脖子和老腰已经要断了。
歌云早困得眼皮都在战栗,但不能睡,也抄不完,唯一的念头就是幻想谁能把李顾聿碎尸万段了。
余光扫见旁侧的狗窝,一瞬,她明白了:他之所以会让她作形式女友,只是为了更好的糟践她!
她怒而起身,一把开了卧室门,灯还开着,却静寂出奇。
床上没有人,扫了一整,她才惊奇发现,李顾聿竟然蜷缩在飘窗之上,那高大的身躯就倚靠在窗帘边,侧脸望向窗外,无声无息。
叫了两声没有回应,靠近一看,他似乎睡着了。
歌云一怔,这人也真奇怪,睡了也不关灯,而且有床不睡,睡什么飘窗?
她爬上了飘窗,想要借机吓他一跳,可是倏然,借着窗外泄入的银白月光,她却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张苍白而又惊心的脸。
月华似雪,隆冬年末、残暖温柔的雪。
他面若笼霜,深深浅浅光晕不齐,却足以淡描出清俊绝伦的五官。
但……那样冷峻完美的脸,怎么也会这样眉头深锁,泪痕细布?
歌云心头震了震。
他脸上是深重的萧索,如枯木之秋,渗着挥之不去的浓愁淡伤,嘴角微微抽动着,像是陷入了梦靥,眉头越紧,身子也轻缩起来。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痛苦”的模样,莫名竟觉得心泛酸楚。
脑中突兀重复起程思佑的话来,看来,可恨之人都有可怜之处。
歌云嫌恶的撇嘴,她可发过誓,不会先对别人多好一分的啊!但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她还是蹑手蹑脚爬下飘窗,将床上的被子一抱,小心翼翼给他盖好,再关窗拉帘,关灯,退出房间。
将誊写好的两张纸放在桌上,已经五点十分,她再度看了看那个狗窝。